怎麼又是她?
“不是做短工麼?做到歌臺一里開外的地方來了?”她刻意揚起脖子,慢悠悠地走過去,不由得輕笑道:“別告訴我這也是你的職責範圍,若真是如此,那間關鶯語的服務範圍也忒廣了吧!”
“的確不是我的職責範圍,也不是我的職責時間。”他兩手揣袖,踩著不著調的步伐,迎面而去,陳述了一個事實:“我是晚班!下午的場都還沒散呢!我去幹啥?”
去看木偶牽線嗎?去聽烏鴉亂啼嗎?
她眼神一飄,自是不信,“我看你分明就是在偷懶!”
“我偷懶?”他指了指自己,看著她不由得輕笑道:“我看某人才是偷懶吧!不是說自己是登臺的歌女麼?現在在這幹啥呢?馬上就到第三場了,你要是再不去試練,待會上了臺出了什麼岔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她散漫一笑,看了看他,“喲,某人不是不信麼?現在怎麼就信了呢?”
見他眼神飛到天邊無話可接了,她繼續說:“新掛出來的牌子,可有亮傷你的眼睛?”
他一副打死不認的樣子,說:“人家上頭寫的是白驚枝。又不是你……跟人家撞了個姓你還不知足,還得要人家的名啊?”
“我就是白驚枝呀!”她不徐不疾道:“你既對歌女和樂師的服飾那麼熟悉,那麼這間關鶯語之前有無白驚枝這號人物也應該很清楚吧?莫不是說,服飾只是道聽途說,短工的身份是假的!”
被她說得無可辯駁,李相逢倒是有些站立不住了,他抿了抿嘴角,淡淡道:“你別得意,待會上了臺有你哭得時候。梅海三大宅門聽說過嗎?三大宅門之首——百里元亨百里家,這第二大——裴笑笑裴家,今天可是齊聚間關鶯語。這豪門之間的爭奪,從來不只是家業上的匹敵,而是細節上的較量!簡單來說,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有意無意地壓對方一頭,這才叫個開心!這不,為了悼念亡妻祭日的百里元亨,前腳剛派人包下了第三場的第一座,為了慶祝迎娶十三房過門紀念日的裴笑笑,後腳便包下了第三場的第二座。今這一悲一喜,裴府的用意很明顯的呀!”
白餌平淡地問了句:“講那麼多,是為了恐嚇我,還是裝好人關心我呢?”
“誰恐嚇你誰關心你了?”李相逢一臉嫌棄,道:“我這是在提醒你好嗎!你要是演砸了,不僅你倒黴,整個間關鶯語都要跟著倒黴!那這梅老闆還不得發飆啊!本來每日的酬勞就不怎麼高,每天就指望著賣座賣得好,座兒高興瘋狂撒錢打賞,我們這群下人也就能分到一點。若是砸了,別說領賞錢了,這份短工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你是不知道,這個梅老闆只要發起火來就喜歡叫人捲鋪蓋走,上至老藝人,下至掃地奴,一視同仁,不偏不倚。”
他的語氣漸漸低落,透著一絲絲擔憂。
為了點錢,在她面前裝可憐?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愛財沒有錯呀,可某些人不是君子呀!起舞中文
就他這種小混混,賺的錢到手還沒熱乎呢,下一刻便流進了賭場打水漂了。
“笨的人才會倒黴,誰要倒黴誰倒黴去。”她兩隻手漫不經心地交到胸前,自在如風地,說道:“我呀!吉星高照!”
哇靠。李相逢真是沒眼看了,她啊,就是個大笨豬,盲目自大!
他轉著腔調,問:“你可知道,間關鶯語上一個像你這麼自負的歌女,演砸了以後,現在怎麼樣了嗎?”
“怎麼樣了?”她好奇地問。
“淪落到市井,替人縫補漿洗,原本一雙撫琴的纖纖玉手,如今爬滿了老繭,一入冬,滿手的水泡!嘖嘖嘖——”李相逢把自己說得瑟瑟發抖。
看著他那副做作地樣子,她不由得嗤之以鼻。
等等!
拐彎抹角地咒她?
她當即豎起脖子,滿臉皆是不悅之色,“你才演砸呢!”
她那邊氣成了包子,李相逢卻是緊著唇齒,噗嗤噗嗤地笑著。
還沒完沒了?她恨恨地跺了跺腳,這個李相逢怎麼這麼討厭啊!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現在笑累了,待會就沒力氣笑了……你還是抓緊去練吧!”他試著收斂。
“你——”她提指直指他,氣得牙癢癢。
今天——她還偏不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