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的一切聲音似乎都已經離她遠去,雙耳轟鳴聽不到半點聲響,失魂落魄地跑著,她總感覺在她身後,好像有一個人在叫她,可是每當自己回頭去看,那個聲音卻不見了。
眼看二人就要接近城門口,白餌忽然停了下來。
手心一涼,李愚驀然回過頭,不解地望著她:“怎麼了?”
“……”上空風人的旗幡飛揚,下面冷寂無聲,白餌仰頭望著他,兩片冰涼的唇瓣,剛要開啟,卻又緊鎖,一副擔憂的神情入目驚心。
李愚旋即對上她遲疑的眸子,眼如寒冰,倔強地用手托起她膽顫的雙臂,屏著呼吸,沉聲問:“你不相信我?”
反賊被捕的訊息,溶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只叫人聽得心亂如麻,她的腦海裡滿滿都是將離的聲音。
她似乎聽到了他爽朗的大笑,“食餌!真的是誘餌的餌!原來你不僅是天生的誘餌,從小到大都是誘餌!”
聽到了他一本正經地揶揄,“江湖人不誆小姑娘!”
聽到了他鄭重的承諾,“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聽到了他悠遠的長嘆,聽到了他憤怒地嘶吼,還聽到了熾雲殿中,那些朝紛紛朝向他的兵刃相互碰撞發出的摩擦聲。
那個英勇無畏的少年,眼睛裡滿是嫉惡如仇的嗔怒,那張刀削的側臉滿是被彎刀劃傷的傷口,沾滿鮮血的雙手如同剛從血泊中浸泡而出,轉眼之間,在他身後閃現出一柄鋥亮的彎刀,正朝他狠狠刺去!
狂風捲起亂雪,他的身影漸漸地掩入一片雪幕之中,他朝自己伸出一隻手,聲嘶力竭,“白餌,白餌,白餌”
天地幽地一片漆黑,他沒入了人海,再也沒了蹤影,而那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在天空之中迴響、飄蕩。
白餌的腦子亂亂的,面對李愚的誤解,她連連搖頭,一時間不知如何介面。
凝望著她不定的雙眼,李愚的心驀然慌亂起來,莫非她在怪自己將她推入雪陂?怪自己狠心將她拋棄?她真的不再信他了麼?
李愚激動地想要解釋:“將你推入雪陂是我不對!是我不該狠心丟下你!但請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帶你逃出去的!”
“不是的,不是的!”聽著他字裡行間無盡的自責,白餌只覺得心如刀絞,她不再顧忌,顫抖著說著:“將離,是將離!我覺得他一定是出事了!”幾近要哭出來。
“大哥?”李愚眉頭緊緊皺著,白餌告訴過他,為報家族之仇,將離借漠滄皇暫赦囚奴之機逃出了囹圄,如今整個聚龍城因他而亂,將離是否會因此受阻?細思極恐,李愚不敢再想下去。
“我們回亡奴囹圄看看好不好?”抑制不住想要確認將離是否平安的衝動,白餌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他們逃了一夜,不正是為了逃離那裡嗎?亡奴囹圄,與死神擦肩的地方,所有的狼人皆在那裡盤桓,回去,不是明擺著往火坑裡跳嗎?白餌忽然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你想清楚了嗎?”李愚極度平靜地問道。
白餌瘋狂點頭,眼前不禁翻起一片霧氣。
凝望著她滿是惆悵的臉龐,李愚毅然決然道:“好!我們回亡奴囹圄!”
幾絲迷霧在樹梢縈繞,一隻寒鴉撲扇著翅膀衝上了雲霄,發出了幾聲啼叫,那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亙古,預兆著一個大荒流的時代即將到來。
寒風盡,飛雪逝,偌大的聚龍城皆籠罩在一片蒼白、淒寒之中。
“王爺!王爺”掉進了溫柔鄉似的,滄狼興沖沖地叫著,距亡奴囹圄不到三里的地方,在一片雪坡之上,他終於找到了漠滄無忌,心思飛旋,他猛地衝了上去。“王啊”
剛衝到坡頂,便摔了一個踉蹌,一聲驚慌失措的慘叫聲中,一個雪球樣的東西,灰溜溜地滾了下來。
乘著狼騎的漠滄無忌,收回落在遠處的視線,往身後瞥了一眼,除了半隻轉瞬即逝的手,剩下的,唯有一望無際的蒼白。
滄狼癱在雪地,臉上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奔波了一夜,他早已精疲力盡,雖然還是讓太子逃掉了,但太子終究沒能逃過他的雙眼。想到這裡,他精神一振,擼起袖子鼓足幹勁從雪地中爬了起來,再次衝到了漠滄無忌跟前。
“王爺,有線索了!有線索了!咱們的人發現太子進了亡奴囹圄!”滄狼咧開嘴欣喜若狂地歡叫著,一邊喘息著,一邊仰著頭,靜靜觀察著漠滄無忌臉上微妙的表情。
誰知,漠滄無忌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他的眼神始終都落在遠處。這讓滄狼十分憋氣,滄狼萬分不解,到底是什麼勾走了王爺的魂?他忍不住想要順著那個方向去望,不服氣的目光一轉,掠過一片密林,最後停在了亡奴囹圄的大門!那裡,兩個守門計程車兵正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額……”
“王爺是累傻了嗎?”耳畔是一片死寂,滄狼扶了扶額,暗自狐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