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裡只剩下啟詢文和胡旦,氣氛突然變得詭秘。胡旦眼露悲慼,緩緩地說道:“罪臣胡旦謝主上救命之恩,可罪臣之子已然謀反,臣惶恐,願以死謝罪。”
說罷,胡旦緩緩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再看天命帝。
“胡愛卿,我說了,你不需要跪。”天命帝走下首座,一把將胡旦扶起。
胡旦怎麼可能不感受到天命帝的力量?但事已至此,他一心求死,麻木地站起身,早已不想再管任何事情。
“是不是很奇怪?朕好像常人一般,不再虛弱無力?”天命帝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蒼白的臉。“是石元吉,他有辦法壓制住熙枰石的詛咒。”
“陛下目光如炬,識得石元吉這樣明珠一般的人物。”這是胡旦的心裡話。
在天命帝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胡旦知道,啟詢文仍然是相信他的。但親生兒子謀反,這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當亢金龍殺死胡法舜留下的看守,救下胡旦的時候,胡旦早已心灰意冷,只求一死。
天命帝回到首座,戴上面具,傷感地說:“胡愛卿,現在你不得不死,朕特地與你一口棺材,也算你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的報酬吧。”
“但你死後,也要盡心盡力,為我大虞貢獻一份力量。不知胡愛卿,有何遺言。”
胡旦抬起頭看著天命帝,不知道他為何說出這番自相矛盾的話。不過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必死,但他的家人會得以保全。
於是他順水推舟地說:“罪臣之罪,在教子無方。胡法舜之罪,在圖謀不軌。我那嫁到歐陽家的大女兒,我的兒媳和孫子,我的三女兒,皆無罪過。罪臣只求陛下,不要誅連,如此而已。”
“朕答應你。”天命帝豎起右手,對天起誓,堅定地說道。
身處在豐鎬的娜玉,也關注著北山營的一舉一動。
豐鎬暗流湧動,各方勢力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等待機會。但她沒想到變化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激烈,竟然是以戰爭的形式開始的。
“公主殿下,我打聽到了。”龍且三步並作倆步地來到書房,驚訝的眼神溢於言表。
“是獨孤鼉忍不住發難?”楚懷義上前一步,想要確認自己的想法。
“不是,是烈焰軍!”龍且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將茶水喝光,緩解自己的口渴。
現實擊破了楚懷義的想法,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北方火光沖天的戰場:“竟……竟然是烈焰軍,胡法舜?”
“還有歐陽紂的禁軍。”喝完茶水的龍且補充說道。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這兩個人是瘋了麼?”楚懷義坐回椅子上,細細推算起來。“他們是以什麼名義造反?”
“我聽說,是清君側,清石元吉。”龍且也是疑惑不解。“石元吉不過是一個徹侯,對他們有什麼威脅?難道,和昨晚西市的事情有關?”
“石公子不會出事吧?”楚懷義擔憂地說。
娜玉雖然也預料到事情的發展,但她並不著急。自從見識到天命帝身為天啟的事實,她就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事物恐怕都與神明有關,被天命帝支援的石元吉大概也不例外。
無論從感情上講,還是從現有的情報來看,娜玉都不認為石元吉會被別人擊敗。
“喊殺聲已經漸漸微弱,勝負已分。”娜玉不急不躁地說道。
“我再去打聽。”龍且站起身,向門外奔去。
楚懷義也站起來,憂慮地看著北方。若是御林軍戰敗,城頭大王旗變換,大虞對娜玉的態度恐怕就會大變。到時,他們恐怕又要踏上亡命之途。
“放心吧,小楚,御林軍不會輸的。”
“是,殿下。”雖然楚懷義不知娜玉的自信從何而來,但他在這一路上,早就見識到娜玉的早慧,所以並未質疑。
沒過多久,龍且急匆匆地返回,激動地說道:“外面的捕快正在貼安民告示,上面寫著御林軍贏了,歐陽紂和胡法舜被抓,胡旦因教子無方而自盡,其餘從犯正在搜捕。”
“胡旦死了?”這個訊息讓娜玉驚訝了一下,不過她立刻就平靜下來。
一聲雞叫傳來,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娜玉看著曙光,突然猜到了什麼,心中高興地想道:“好你個天命帝,真是好算計。”
“看來是時候將天災名單交給元吉哥哥了。”娜玉心中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