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被叫的人整個身子窩在狐裘裡,慵懶地靠在一張鋪了厚厚錦被的美人榻上,柔軟如瀑的青絲鋪了一肩,像是纏綿的水草,繾綣風月,似乎怕冷的很,手裡還捧著一個精緻的小手爐,聞言倦倦的應了一聲。
“嗯?”
“公子,該吃藥了。”
“噢……”
那人從狐裘裡探出一隻雪白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幾乎不帶血色,漂亮又過於蒼白。
接過了藥碗,狐裘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一張驚豔無雙的美麗臉龐,帶著病態的蒼白,一雙細長嫵媚的丹鳳眼眼尾上挑,幾分慵懶,幾分風情,一顰一笑之間,美得叫人根本移不開眼。
美人如玉真絕色,一笑翩鴻動八方。
連病懨懨的樣子也美的扣人心絃。
“咳咳,這藥太苦,喝了還沒什麼用,不如不喝罷。”
他咳嗽兩聲,雙頰泛起的紅暈如面上生花,桃李之盛,為那張蒼白的臉平添幾分豔色。
黃泉恭恭敬敬地躬著腰,見容憐臉上的病容,忍不住憂心幾分,“公子……”
入了冬後,久病纏身,容憐一副身子骨越發虛弱,湯藥不曾斷過,人還是一天一天清減了下去。
見一向冷漠無情的黃泉也為自己的身體擔憂,容憐唇邊勾起一點淡薄的笑意,不管有沒有藥效,還是仰頭把藥喝了。
風雨飄搖裡,他隻身撐起這偌大的家業。
他要是死了,青城山莊怕是要亂了。
等黃泉彎著腰過來接過了空碗,他才伸手從床榻旁的矮几上放的小盒子裡,挑了一塊蜜餞咬著,緩解嘴裡的苦味。
見他一副倦怠之色,黃泉收了藥碗,語氣難得放軟了幾分。
“公子不必憂心,碧落已經派了人到南疆去尋血參,假以時日,肯定能將血參帶回來。”
江湖中最好的四大殺手,青城山莊就佔了兩席,一為黃泉,二為碧落,他們像是兩柄完美的殺人利刃,為青城山莊的主人蕩平一切阻礙。
聞言,容憐勾了勾唇角淺淺一哂,不可否置。
這藥若是能這麼容易找到,他也不會要到這般油盡燈枯的病態。
不過這兩人平時除了他吩咐的任務外,只此一願,多年來一直未曾放棄過尋找,容憐也不想過於無情,親手打破這一點微薄的希望,哪怕,他是不抱什麼希望的。
“唔,黃泉,你怕死嗎?”
“公子有命,萬死不辭。”
容憐撐著額頭低低笑起來,像是開到荼靡隨時會潰敗的花盞,美得令人嘆息。
“不用這麼緊張,將近年關,讓那些人留著命好好過個年吧。”
不是有任務,那公子的話只是問題。
黃泉微微低頭,畢恭畢敬地回道:“畏懼生死之人,當不了殺手。”
“那,你覺得我怕死嗎?”
“……”
看著容憐帶著笑意,像是在討論今天屋外下雪了沒,黃泉卻覺得這問題有些難以回答。
容憐也沒催促,捧著手爐靜靜望向窗外,那雙眼睛美得驚人,眼波流轉,如絲如縷,無端纏綿繾綣,叫人忍不住為之傾倒。
半晌,黃泉才回答,聲音有些發緊。
“公子不怕死,可是公子不能死。”
容憐聞言輕笑一聲,沒有答話。
○
忽的,門扉被輕輕釦響,碧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