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貴妃為之黯然神傷。
她不忍心自己最愛的男人如此悲慟,儘管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可是那人如今已經死了。
就算她生前再美,在那場大火中也化為了烏黑的焦灰。
她時沅卿,怎麼還會和一捧骨灰拈酸爭寵呢?
華南信並不在意身邊女人此刻在想什麼,臉上壓著烏雲般的陰翳,自顧自的喃喃道:
“朕夢到她還是儲秀宮許娘娘的掌事,穿著一身紫衣,手拿一隻風箏大老遠的跑過來,拉著朕與她一起去塘邊放風箏。她笑得那麼甜、那麼美,光灩灩的照亮了朕的雙眼。
後來啊,好端端的晴天突然陰沉下來,池塘的水翻滾著,滿天的狂風霹靂把風箏繩都給扯斷了。
她一點也不急,還笑眯眯的對朕說:殿下您等等,奴婢把風箏追回來。朕扯住她不肯,卻被她推開了。結果,朕眼睜睜看她跑著跑著,就被湧起老高的池水給捲進了進去。
朕大聲哭著叫她,醒來才知那不過是場夢……雲汐…朕的雲汐已經不在了……”
慧貴妃聽得動容,引袖掩去眼睫上幾點晶瑩。
再向帝君時,女人換上寬慰的淺笑:
“皇上萬要保重龍體,切莫太過傷勞。”
華南信哪裡肯聽進去,長眸溼紅,少有的軟弱垂淚,淡淡訴道:
“這幾日朕總能夢見她,還是她最瞭解朕。她說的對,朕愛她,是因為朕更加珍視從前與她在宮裡攜手扶植、共歷艱險的回憶。可是慧兒,你告訴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朕與雲汐…朕與她為何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喉間撕扯般的疼痛迫使男人噤了聲,帶著凝重的悽楚之色落下串串眼淚。
慧貴妃也覺嗓眼陣陣緊澀,她從沒見過眼前的俊逸偉岸的男人像今天這般的悲痛失態。
“人人都以為是朕貪戀雲汐的美色才做出諸多離經叛道的事情,讓她以二嫁之身入宮侍駕,朕也曾以為世間再無女子可勝她的容貌,直到遇到蕊姬,直到…雲汐永遠離開了朕。
如今朕總算明白過來,朕確是愛過她的人,然更多則是愛她的頑強執著。尤其是她對先夫堅守不渝的真情,那是朕從來不曾擁有過的。”
“皇上……”
心房被帝君的低訴刺得生疼,止不住的抽搐。
心底的傷感蔓延開來,交織著不該有的幽怨。
撫去眼角的淚痕,女人坐到床畔,柔聲道:
“雲妹妹在世時深蒙皇上盛寵,眼下人過身了又被皇上追封端敏皇貴妃,風光下葬皇室地陵,算是再無遺憾了。皇上,您也該適時節哀,放下這段牽絆才是。”
華南信洇洇的眸子直視女人片刻,眉心一動:
“慧兒,朕知道,這兩年來委屈你了。”
女人剎那瞪大了眼,無比的意外。
華南信笑得苦澀而疲憊,攏了她無暇香軟的酥手:
“你一向善解人意,從來都包容朕,對朕千依百順。這次追封雲汐為端敏皇貴妃一事,朕有負於你。”
“皇上,您這是……”
驟然一陣暖流從腳底直衝腦頂,慧貴妃眸色顫顫,感動萬分,依偎在帝君胸前,泫然抽泣:
“皇上,有您這番話,臣妾就是把這條命給了您也是心甘情願的。皇上,您怎知自己從未得到過一個女子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