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天地迥異,而情形卻如此相仿。
那群面黃肌瘦的凡人,早已是飢困交迫。而讓他們得以在苦難中煎熬、在絕望中等待的執念,只因心中擁有一縷不滅的生機。與其說是跪拜那古樹所帶來的神奇,不若說是對於生命的堅守與不棄。
或許……或許這世上最為強大的並非苦難與絕望,亦非煉獄與寂滅,而是生機!
唯有生之卑微,才有剎那輝煌!
唯有生之堅韌,才有最為炫目的綻放!
便如十月懷胎的一聲吶喊,便如黑暗過後的光芒萬丈,便如陰陽和合的天地對撞,從此混沌變化而萬物生,一切無從抵擋……
老龍與虎頭有所察覺,雙雙回頭張望。
只見老大林一獨自怔怔而立,時而蹙眉有思,時而嘴角含笑,眉心還微微隆起一道印記,似有光芒在隱隱閃爍。尤為是他周身上下瀰漫著一層淡然無形的氣勢,神秘莫測,卻又令人為之怦然心動
“老大,是否有所收穫?”
“還用多說嗎,老大精神煥發,威勢不凡,必然是境界再有精進。難不成悟出了結界之力?我兄弟倆可是為此大吃苦頭啊……”
老龍與虎頭並非等閒之輩,眼光一掠便已看出了林一的不同。兄弟倆心有關切,轉身走了回來。
不過瞬間,林一已是驀然醒轉,眉心的印記與周身的威勢也隨之消隱不見。他輕舒一口氣,淡淡笑道:“結界之力,與修為密不可分。縱有境界感悟,也是枉然啊……”
之前曾一舉威懾、並收服了方明子與方元子,並非真正的結界之力,而是藉助了大半的劍陣之威。那兩人不明所以,林一也不會輕易挑明。故而,他方才有此一說。
林一見兩位兄弟猶在疑惑,分說道:“我一直想著再創一式神通,直至今日,算是略有所悟……”
老龍不無欣慰,釋然一笑。
虎頭搖晃著大腦袋,說道:“老大自創神通,很是了不得,虎頭我啥時候有這本事呢……”擱在以往,這傢伙肯定會有些不服氣。而此時的他,話語中竟是帶有些許的羨慕與恭維!
林一併無自得之意,說道:“每式神通,皆要窮極數百年之功,而方有所成,也算不得什麼本事吧!”他無心藏私,耐著性子又道:“記得天虞蠻橫的令丘族長有過指教,我深以為然。宇宙之大,無不蘊含五行變化之道。其中有風霜冷暖,陰陽輪迴,天道承負,萬法自然。故而,體察天機,借為己用。還是那句話,法術神通,原本就存在於天地之間……”
虎頭才將擺出聆聽教誨的架勢,儼然一個虛心好學的德行,沒想到還真等來了長篇大論,他忙後退兩步,藉機道:“老大快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
天上飛的,是個中年人,足踏劍光,來勢徐緩,看起來不像在趕路,反而像是有意炫耀他的御劍之術。那竟然是位金丹後期的修士!
地上跑的,是頭瘦骨嶙峋的麟馬,背上還馱著一位滿面風塵的老者。
不過須臾,那老者騎著麟馬直奔山坳而去。圍在半截古樹前的人群一片歡呼,紛紛起身施禮相迎。而天上的修士卻依然踏劍凌空,睥睨四方而神色倨傲!
林一與老龍、虎頭在說著閒話,不忘將遠近的情形看在眼裡。忽見那兩人來的莫名,兄弟仨已各自收起了手中的葫蘆與玉樽。此處已屬千荒的盡頭,凡事還須謹慎。
老者跳下麟馬,手裡還拿著一根骨杖。看其裝扮模樣,應該是法師、大巫,或是族長一類的人物。他衝著相迎的眾人擺了擺手,有些疑惑地打量一眼河谷中的三道人影,轉而舉起骨杖,衝著半空中的修士恭敬道:“仙長!您已收取了在下的珍稀藥草,還請施法解我倒懸之苦……”
見狀,老龍傳聲道:“那是本地的巫師,大老遠請來仙人相助……”
虎頭不屑道:“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怎能緩解這千里乾旱……”
林一無意附和,索性背起雙手而抬眼觀望。既然途經此處,權當瞧回熱鬧。
那金丹修士兀自懸在數百丈的半空之中,根本沒將此地的山民,以及河谷中的三位老者放在眼裡。他趾高氣揚道:“你且憑藉自家手段而全力施為,本仙長自會酌情相助……”
辛辛苦苦請來仙長,到頭來還要自己動手?
那山坳上的老者微微錯愕,卻不敢申辯,只得帶著滿臉的疲憊暗歎了一聲,緩步到了半截古樹前,有些無力地舉起手中的骨杖,並口中唸唸有詞。四周的族人急忙退後,一個個匍匐在地。
林一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似曾相識的情景,不由得心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