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墨王真是慘吶..鐵血沙場可擊敗萬千敵兵,論陰詭城府,又哪裡比得過深處皇城打小便耳濡目染的我們,墨王起初還是滿口的仁義道德,殊不知他毫不動搖的浩然之氣便成了他自個的衣冠冢!”
“如此,你便志得意滿了?”
方醒的語氣失了腔調,甚是艱難的問向太子,方醒明知,這個世界並非非黑即白,可她實在不知,太子贏了白昱墨,失了大丈夫行徑,對於他這樣一個驕傲的人,真的就快活?
白昱墨可以從堆屍成山的戰場凱旋,卻敗在自己庇護的圍牆內,他是輸了,輸在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玩弄手段,手足相殘的小人!輸在他寧願與越妃二人日日活在剝膚之痛中,也不願是以相同的手段回擊。
“方醒,本宮發誓!本宮從來都沒有想要爭什麼儲君之尊,本宮只是嫉妒!母妃教導說父皇是天,不可違抗,那為什麼墨王可以暢所欲言?父皇還總是那麼開心的依從..他既是天下人的皇帝,憑什麼獨獨做他白昱墨的父親!”
“皇上現在不拿墨王當兒子看,你開心了?”
方醒打心底一字一字的問道,唇角微微一揚,眼中泛著鄙夷的光芒,太子側過身子,亦兀自曬然一笑,片刻後一雙與白昱墨甚是相像的深眸中,徒然滑落下兩行眼淚..
“開心..真的開心了好長一段時間,本宮也曾經真的以為自己贏了!可本宮真的贏了嗎?”
“是,你們贏了。”
方醒的回答很輕,幾若不聞。這一句贏了,到底包含了多少人的下場,皇上百年之後太子必承帝業,白昱墨再不信世間感情,越妃娘娘日夜自責難安,白昱珩為此丟了性命,莞妃葬送大好年華,還有很多很多..
太子雙手緊緊的覆在臉龐之上,笑聲哽咽模糊,他也只是想要在皇上面對自己的時候可以出現那樣溫暖的笑容,卻不想從此再也不曾見過。
“輸贏與否,要等到那一日才知道,可即便是輸,本宮不想輸的太狼狽..”
“你在說什麼?”
太子一字一頓的聲音極低,方醒聽不太清楚,更不明白太子今夜為什麼忽然無緣無故的說到這些,轉而便見太子揚起了頭,淚痕未乾的臉頰上浮現一抹幽森的冷笑,令人心顫不已。
“所以,本宮與墨王註定不死不休,這件事沒有轉寰的餘地,但若本宮得以登基,必定不會趕盡殺絕,可如果將來那把龍椅上的人,不是本宮,方醒,這個後果你承擔不了。”
“你想多了。”
太子望著方醒的目光中跳動著一縷火焰,在這樣冷清的長夜中變的詭秘莫測,方醒不做他想,只覺眼下的太子是因驟然沒了孩子,才一時出言無狀,狂悖無道,他莫不是以為方醒會幫著白昱墨爭一爭那天下之位?
“是你想的太少..”
“怎麼了?”
太子突然間不再說話,雙手猛地按住腦袋,伴隨著一陣陣疼痛襲來,渾身顫慄不止,方醒頓覺心驚,從不知太子的頭痛是這般模樣,正在猶豫是否要為其把脈醫治,太子先一步咬著牙擺了擺手。
或許是不想在方醒面前展現太多柔弱,只太子此刻的疼痛方醒以肉眼便可識得,已是痛到了極致,如此情狀也算可憐,方醒有些迷惘的坐正了身子,眼前彷彿出現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蹤跡,正欲思索,身後卻出現了一道窸窣的聲響..
“方醒..你這般聰明,可否告訴本宮,到底是誰在說謊!”
“這重要嗎?”
方醒同太子默契的回頭,適才出現腳步聲的地方已然空空如也,方醒平淡的應著,聲音冷靜的近乎無情,只在太子聽來,卻如一道驚雷響徹天際,的確,都不重要了。
那站在她二人身後的當是太子妃,葉如瑩落水一事,不論真相是何,孩子沒了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太子妃的地位,亦是不可動搖,聰明如貴妃,或許也是明白的。
“方醒!記得本宮今夜的話。”
“一言一語,刻骨銘心。”
方醒徐徐起身,眯起眼睛細細瞧了太子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太子發出一道輕不可聞的嘆息,望著方醒在漫漫長夜中的背影,便就好似他們黑漆一團的命運,望不到盡頭,也找不到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