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安城近來接連下了好幾日的春雨,空氣中時時處處充斥著霧水的滋味,讓人不由覺得有一點點的悶,還有一點點的懆急..
自從那晚方醒夥同童謠及赫連靖裝神弄鬼,將何巧容狠狠的嚇了一番後,第二日清早起來何巧容便病了,是真的病了,許是童謠不夠憐香惜玉,害得何巧容染上了風寒。
只這倒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藥石可醫,令何夫人真正惶惶不安的,是何巧容瘋了!
何巧容當時彷彿三魂出竅,拿著把大剪刀滿府的狂奔,見著穿淺色衣服或是胸前垂有長髮的,便追上前做勢要將那人給捅死..後來被何夫人命人將她按下之後,何巧容開始放火燒自個的紗帳,也虧得身邊沒有離開過人,才沒有鑄成火情。
本以為何巧容這神智不清的模樣睡上一覺便能緩和一些,誰知道又一日的情況更甚,不再是去傷害身邊的人,而是自殘!嘴裡也開始說些胡話,什麼求何依依放過她,她錯了再也不敢逼迫何依依了...諸如此類的情況,何夫人嚴明警告滿府的下人,不許說出去..
這算什麼,她母女二人的手中明明握有一副好牌,卻被她們自個打了個稀爛。
何夫人也害怕了起來,但她怕的不是何巧容口中的何依依,而是怕自個的閨女就此被人給設計了,世上本無鬼怪,有的只是人心在作祟!何夫人私下調動了不少人到處找尋何依依的屍體以及那三個下人,一直也沒有什麼結果,加之何巧容這般,何夫人肯定勢必是有人在搞鬼!
可搞鬼的人會是誰呢?何夫人將滿府的下人挨個查了個遍,也是沒有什麼線索,乾脆就搬到何巧容的住處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又調動了何府一半的侍衛在其院護衛..
這般大的陣仗之後,何巧容白日裡依然能恍惚的看到還我性命的字跡,穿著白裙彆著布絹花簪的女子,以及那畫裡走出來的鬼魂男子..且何巧容還是成夜的做著那些真實的噩夢,何夫人每每躺在她的邊上,根本一絲都察覺不到,便開始懷疑會否是何巧容自個的心結。
這下不光何巧容後悔,連何夫人都是在心裡暗暗懊悔不已,眼瞅著何巧容整個人越發萎靡,何夫人束手無策,甚至想到託人去找那皓月國的齊天神教,可這道路何其漫長,何大人派人傳信,說是不日便要回家了!
一連七日過去後,出乎何夫人的預料,何巧容的精神竟恢復了一些,那些糾纏著她的噩夢也有兩日不曾出現,何夫人大喜,還以為是她每日跪在佛前祈求的效果..
瞧瞧多可笑,她明明是不信這些的。
何巧容一日日的有所好轉,何夫人為了讓她放鬆神經也曾領著她出門遊玩,也是沒有出現什麼問題,這下令何夫人開心的不得了,一顆心也安了下來..正值此時,何巧容收到了一張請柬,邀約人乃是楚若水,說是大學士府的牡丹花開得很是漂亮,請了何巧容等京中世家千金過府遊玩。
楚若水相邀,何府沒有理由拒絕,況且先不提楚大學士的官位,連楚若水未來夫婿的官職,都要高過大理寺卿,於遠帆那樣的青年才俊,被楚若水一朝捷足先登,可讓何夫人心裡嘀咕了好一陣。
可哪怕何夫人心裡不舒服,她也得將何巧容打扮的光鮮亮麗,送到大學士府去赴約!
這樣一個天潢貴胄雲集的帝都京城,一個人想要在這其中立足,什麼阿諛奉承或者持身守正在何夫人眼裡都是胡扯,想要走的長遠,便是抱團!官場之上,夫人之間,還有各個世家的千金小姐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小團體。
尤其連貴妃都想要巴結的物件,區區何府有什麼能力拒絕呢。
何巧容到了大學士府起先倒還是好好的,然後因為各家小姐的侍女都被請到別處,何夫人派來時刻保護何巧容的丫環便也只能跟著走了..賞花的時候楚若水無意提了一嘴,說是何依依似乎很是喜歡牡丹花的,何巧容聽到這個名字大驚失色,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因為何依依從未表現過喜歡什麼。
後來何巧容強自鎮定的一顆心,在瞧見那些小姐身後一女子的瞬間,頃刻崩塌!還是淺色的衣裙,布絹花簪,甚是相像的模子,以及那顴骨處的一顆淚痣,不是何依依還能是誰!
何巧容失聲尖叫,眾人自然雲裡霧裡,並沒有看到什麼不尋常的東西,楚若水作為主人自然要安撫何巧容一番,就在遞給何巧容的茶盞中,赫然有著四個字跡,還我性命!
楚若水沒了法子,只能急忙讓人將何巧容送了回去,只是在她離開之前,在場的小姐們將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聽了個遍!
不消半日,市井中皆傳的是有鼻子有眼的,都說何巧容被自己的心魔嚇瘋了,其實何依依根本沒有出嫁,而是在那之前便被何巧容母女害死了,她們為了掩蓋惡行,才故意放出流言詆譭何依依,甚至不等何大人回來,便將何依依嫁了出去,相信不久就能聽到她失蹤的訊息...
整個何府大門緊閉,對於外面的各種流言,她們全當聽不到!只是..流言中所提到的失蹤訊息,還真就打送親路上傳了回來,與這訊息一同回到京城的,還有大理寺卿,何銘傅。
朦朧的細雨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春風飄灑,遠遠望來,整個北山便好似坐落在雲霧中,溝壑縱橫,林蔭掩映,一片灰濛濛的顯得格外靜謐。
一著雲龍紋黑袍的少女正出神的站在不遠處,少女不曾打傘,綿密的雨絲就那樣靜靜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整個畫面便好似一幅寫意的山水油畫,若不是被少女身後響起的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而打擾。
赫連靖來到少女的身後,盯著她髮間的布絹花簪,只覺得好似有一陣風從他身上的每個毛孔鑽進了他的體內,帶來一股無甚的寒意,從腳底一直冷到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