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穿過無人的街巷。相同的道路走來,上一次,是去見蘭姨,這一次,還是去見蘭姨..方醒也想過逃避,只她不是這種人,該面對的便得去面對,無論心中有多麼不捨。
蘇柝是怕方醒接受不了,已經早早的將棺木下葬,埋好了土,童謠似乎連帶著方醒的淚水一齊哭盡了,眼睛腫的像對核桃似的,與蘇柝,林清歡站在一旁..
方醒低著眼皮從他三人的目光下走過,靜靜的看著面前冷冰冰的石碑‘蘇蘭之墓’。今後無論她有多麼想念,多麼心絞,也只有這四個字眼相對了..
“小姐醒了?”
“小姐餓不餓?”
“小姐頭痛嗎?”
...
方醒身子直接墜了下去,兩膝蓋傳來壓抑的悶響聲,一直都是蘭姨在擔心她,可方醒心中還有千言萬語未曾同蘭姨講過,還未曾好好道謝,也未曾好好道歉,是蘭姨太疼方醒了,便不想給她說這些的機會..
童謠隨即跟著方醒跪下,身子顫得不成樣,以為哭盡的眼淚如同水珠般滴落在土壤中,蘭姨對方醒的真心,童謠或許比方醒見的還多,記不得多少次,蘭姨對童謠俏皮的噓聲,只為親手盛上一碗粥,只為親手縫製一件衣裳..
方醒神色平靜的跪著,並沒有外人預想的痛哭流涕。只是越這樣,蘇柝和林清歡越是看的心疼不已,卻又無法說上什麼..不一會白昱修便到了,身後跟著顏韻,二人手中抱著斗篷,沒有什麼言語,只是輕輕的披在方醒和童謠身上。
“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顏韻祭拜了蘭姨,半跪在方醒身旁,重重握住她的肩膀,或許方醒根本不需要安慰的話,或許方醒根本不需要依靠誰人,只是於顏韻而言,朋友,便該給予溫暖。
“回吧..”
蘇柝輕聲叫著幾人,他們也覺得該讓方醒靜靜的呆會,也希望在他們走後,方醒能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
“主子,你罵死我吧,都怪我..”
童謠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這裡只剩下她們二人,童謠的情緒或多或少的渲染到方醒,可方醒還是不想流淚,就是不想。
“我..活了那麼久..第一次嚐到失去親人的滋味..還以為會再見面,所以沒有好好道別。”
方醒心中悔恨不已,她到底能怪誰,無論將罪過歸於何人,蘭姨已經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永遠永遠都不能再見到面了!這種滋味實在難受..就算不去想諸多不可能的如果,可是,可是如果..去林府前,就該好好的抱一抱蘭姨的。
...
昏黃的暖光從西側飄了過來,似是怕勾起誰人無限的離愁,於是選擇加快地離去。但這只是短暫的分別,明早它又會回來了..蘇柝沒想到,方醒這一跪就是一天,童謠也沒勸上一句,只是陪跪著。
天邊暗了,暗的沒有了一絲光亮,白昱修在顏韻的醫館萎靡不振了一日,顏韻也一直唉聲嘆氣的,但仍會為問診的病患認真醫治。
“你說,會是誰呢?”
“哎..”
“你說,會不會是尚書府後院的女人?”
“哎..”
“畢竟明日就是葉尚書的壽誕,許是有人不想方醒出現呢...你能不能別老嘆氣!”
“哎..啊?”
顏韻當然未從他的好兄長口中得知任何訊息,顏澈恨不得抹掉凌晨的那段記憶,實在有夠丟人現眼..
“本世子走了,明日一早來找你!”
白昱修直覺著顏韻無聊,這輩子都沒想過因緣際會能同他成了朋友,雖然面上總是吃著顏韻的醋,心裡,還是喜歡他這個人的,尤其,他與那些權貴富豪家的少爺都不相同,這份不同,無論再多的人嗤之以鼻,他是認可了的。
夜深了,寒霜在空氣中瀰漫浸潤,厚重的斗篷並不能抵禦寒冷,方醒傾聽著第三人的呼吸聲,那人,竟也在旁站了一夜,似乎又覺得哪裡不對,這一天一夜,是不是缺點什麼?
“蘭姨,我和童謠走了,你別怕,我會查出是誰,讓他不得好死。”
方醒重重的磕頭,她沒有自虐的習慣,蘭姨沒再給她過多的日子,她也就只能跪上這麼些時間,畢竟..後面還有許多事要做。
“主子..”
童謠扶起方醒,蹲下身本想拍掉她身上的塵土,卻看到血肉模糊的膝蓋,強裝著無謂又站了起來。
“他還在跟著..”
童謠小聲的提醒著,方醒點頭,不緊不慢的往矮坡下走去,那人也跟到了山下,看方醒真的無事了,才飛身離去。
“回尚書府,盯好霞兒。”
“是。”
童謠聽話立即振奮起來。方醒雙眸微縮,迸出了殺意,王姨娘一定在為那些刺客連聲叫好,感謝他們帶給了方醒一場飛來橫禍,也為她和葉如煙省了回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