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嫩綠的樹葉飄落。
她怔怔地望著這熟悉的庭院,千頭萬緒湧上心頭,難以平靜。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堅定,那麼倉促地做這個決定,但是她有一種感覺,如果不這麼做,一定會後悔終生。
她不再猶豫,繼續整理著思緒。
父親是個沒成算的,家裡唯一能搞事情的應該只有……
“你們要記住,不能和正院的朱姨娘起衝突。”
“若是她不安分,或是仗著身份欺凌你們,只要沒有影響到熹哥兒,你們能讓就讓。”
她一口氣說完,想了想是否還有遺漏,又補充了一句:“米糧店那邊,讓任安把店關了,房子空著就行。若是府中其他人問起我去了哪裡,就說我去了溧陽阮家。”
李媽媽不再勸她,她總覺得自家女郎越來越有成算,她決定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是她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女郎說的這些,奴婢都能做到,只是女郎,此去廣陵甚遠,你可要多帶些錢帛傍身。”
萩娘點頭,示意自己已然準備了的,又對著王懿說道:“王郎,我自是知道你心中最渴求的是隨軍出征北伐,但是你也要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我阮家和臧家在你危難流落之時收留了你,若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甩手離開,這可是不忠不義的行為,哪怕你將來有所成就,這也會成為你一生的汙點。”
她的話,十分冷酷無情,並不是她不會安撫人心,而是當前正是危機之時,她必須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做好所有的安排。根據她對王懿的瞭解,他是能夠理解,自己這樣義正言辭的話語背後,隱藏的是最卑微的懇求。而他,絕不會在自己這樣的要求下拋下臧家自己離開。
果然王懿笑道:“您居然也懂得忠孝禮義,只是這狐假虎威的樣子可真是……嘖嘖。”
萩娘不理會他的調侃,繼續正色說道:“我的心思你應該也能猜到,整個臧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弟弟臧熹,若早知道會這麼快就橫生變故,我也不會急於將我弟弟接回來。”
她十分憂心的樣子,懇求道:“我知道您武藝超群,又與我弟弟感情深厚,我想要求您,確保我弟弟在府內的安全,別讓他為小人所害,為長輩所欺。如果有什麼萬一,發生了什麼大事,是您一己之力無法解決的事情,會危及我弟弟的生命,作為最後的退路,我請您幫我把他帶去建康,交給阮家照顧。”
她並沒有告訴他阮家在建康的老宅已經是自己的私產,只是給了他一個地址,告訴他到了那裡,找到阮媽媽,她就會好好照顧臧熹。
最後她恭恭敬敬地對著王懿一拜,鄭重地說道:“我弟弟臧熹,就交給你了。”
謝家要遷往廣陵的訊息是近日建康城內最大的八卦。
這件事是真的,這是肯定的。
宰相謝安一直奉行“用人唯德”,因此他所起用的官吏,就算不太會治理地方,至少都是推行德政,十分地寬厚,而謝安自己更是平易近人,善待百姓。故而當他要走的時候,建康的民眾都自發地前來送行。
謝家是真的打算一去不回來了,每個在路邊看著謝家的車馬載著各種家俬,連綿不絕地出城的人都是這麼想的,謝安要帶走家族所有的人,短期內也沒有再回來的打算。
當萩娘趕到建康謝府的時候,門子抱歉地告訴她,謝家的人已經出發去廣陵了,如今應該已經出西城門了。萩娘謝過了他,立刻讓馬車追了過去。
幸好給謝安送行的人太多,有人拉住謝安喝酒,有人為謝安賦詩賦辭相送,十分熱鬧,因此謝家的隊伍行駛得十分緩慢。
在石頭城附近,萩娘終於找到了謝琰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