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溫香離開竹樓,反覆回想石叔的一舉一動,它去破魔嶺看自己的那次,大概是兩個月前。
當時石叔話不多,只說了兩件事。
“破魂之後,千萬不要忘了那日在皙山山頂咱師徒倆的對話,森林才是你的家,這也是我幫你破魂的理由。”
“當然。”
“破魂之後,不要急著出林,等到及冠禮之後再出不遲。”
“聽石叔的。”
“……”
“石叔還有事?”
“沒了,記得好好跟你雪姨修煉,早早破魂,將來這根果森林還得靠你和石牙這一輩啊。”
之後石叔說還有些事情就匆匆離開了,那次過後石叔便再也沒有看望過自己,剛才胖爺又說石叔去遠方問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林外?
可為何不告而辭,花溫香渾身冷汗,他腳步逐漸加快,最後瘋跑起來。
誠天益府大門緊閉,有一頭長頸鹿厲獸身穿長袍,腳踏長靴,它已經在這裡守候多時,見奔跑而來的花溫香,輕聲道:“易太說讓你去東海那邊,黑擎先生在那裡等著你了,它會告訴你一切。”
花溫香眼球印有血絲,如果沒有猜錯,石叔定然出事了。
“只要不……”
花溫香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不讓自己說那喪氣話。
他向那長頸鹿厲獸作了下揖,便向東海狂奔而去。
東海很遠。
一路上,花溫香不由自主的身纏赤紅魂氣,越跑越濃,越跑越快,周圍的野狐孤狼不敢靠近。
他跑呀跑,把本就破爛的麻履終於跑壞,他好似天人感應一般,莫名的就落下了眼淚。
在能看到東海的時候,他腳步終於慢慢放緩,饒是有血魂氣保護,此時花溫香的雙腳也是血肉模糊。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可那黑色身軀旁卻凸起一座墳墓。
墓碑上不是石叔的名字,卻是另一個至親厲獸的。
短短几字有如驚雷炸身,令少年頭皮發麻,腦袋一片空白。
“皙山千雪之墓”
少年一步一個鮮血腳印,觸目驚心,他踉蹌地走到墳冢前,猛然一跪,頭部重重磕在地上,看不清容貌。
此時早已是黃昏,少年足足跑了將近八個時辰,不作停息,夕陽下,金色的海平面閃閃發光,一旁黑猩面朝東海,卻是閉目,安慰道:“哭出來會好點兒。”
少年不發出任何聲響,只是跪地不起。
黑擎睜開眼睛,望著浩瀚東海,繼續道:“千雪是在你離開破魔嶺那天死的,為了不讓你被破魔嶺的王者抓住吃掉,它拼死了結了那蟾蜍,這份恩情你要記一輩子,至於你石叔,想必你已經猜到了,我之所以沒攔,是因為這件事對於它來說,一天不了就寢食難安,百爪撓心,當年它險些走火入魔才壓制了那股報仇衝動,它有一劍已蓄勢百年,此時正是最佳的出鞘時機,誰也攔不住它的。”
少年五指陷地,指甲縫不斷有鮮血滲出。
黑擎斜視了一眼花溫香,似回憶起往事,輕聲道:“你石叔曾經是一位大劍仙,是獸族“十傑”之一,臻於文武雙全巔峰,林子就是因為有它,才不被人族處處壓著。”
一直跪地不起的花溫香雙手抱頭,帶有哭腔道:“石叔有多大勝算?”
海面不斷有潮水湧來,衝擊著岸邊巨石,黑擎沉默了片刻,仍是低聲說道:“必死無疑。”
花溫香身纏的赤紅血氣頓時暴起四益,如瘋魔般起身大喊,才赤紅境的少年,發出的聲音卻令人肝膽欲裂,只見他臉部愈發沒有血色,眼球已經翻白,瀕臨崩潰。
黑擎一手抵在少年面門,哀嘆一聲。
少年昏死在地,面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