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在即,白家越發忙碌起來。大婚當日的嫁衣是宮中技藝最好的繡娘們日夜趕工出來的。即便這婚期倉促,嫁衣卻絲毫沒有馬虎,金銀絲線打底,珠串翡玉為飾。
更不說那鳳冠頂上顆顆瑩潤飽滿的珍珠,這一身鳳冠霞帔不知是用多少金銀珠寶堆砌出來的。
自古就有新娘親手繡嫁衣的風俗,不過但凡有些家世的人家哪裡捨得女兒受這樣的苦,大多是讓繡娘趕製的差不多了留下一些針腳讓新娘收尾,不過是圖個彩頭罷了。
唐氏得了孫明哲送來的方子,果真症狀稍緩,面色瞧著都好了不少。她又有心同白嫣然討好,便巴巴的拿了東西來道謝,正巧來秋繁院門口碰上了同樣帶著東西來的楊氏。
兩人同時進門,家世相當,眼下又都有了身孕,難免心裡有些計較。
不過唐氏是個潑辣性子,喜歡出風頭,又慣會耍嬌哄人,常常哄的白宗林百依百順。楊氏則性子沉穩和善,無論是主母齊氏、婆婆周氏還是白嫣然那裡都打理的穩當妥帖。
此時恰好兩人在秋繁院門口撞上了,唐氏眉角一抽,楊氏已經腳步往後退了一步,和善道:“正巧,妹妹也來了。”
唐氏笑容得意,道:“要說小姐就是菩薩心腸,見我孕中被折騰的厲害,特地託人帶了宮中秘方來為我調理身子。要說這宮裡頭的就是好東西,才用了兩日便覺得舒服多了,我自然要來好生謝過小姐。”
楊氏神色如常,淺淺笑道:“妹妹說的極是,我也是想著小姐就要出嫁了,平日多受小姐照拂,特來聊表心意。”
唐氏往她身後媽媽莫慈手中的狹長盒子上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趾高氣昂的領著丫頭語心的率先走了進去。莫慈無奈的搖頭,低聲道:“唐姨娘這性子真是……”
楊氏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一言不發隨後走了進去。
屋子裡白嫣然落下最後一針後斷了線,素心忙將那熠熠生輝的嫁衣撐開看著,眉開眼笑的打趣道:“小姐本就生的貌美,大婚之日再穿上這身嫁衣,定能讓安王殿下看痴了眼。”
白嫣然面上一紅,佯怒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嘴上便沒遮沒攔的,好啊,我看你是思春了,乾脆將你也一道嫁出去罷了。”
素心忙討擾道:“素心才不嫁人,我要守著小姐伺候一輩子。”
主僕兩人正笑鬧間唐氏和楊氏前後腳進了門,簾子一掀就聽唐氏笑道:“聽說今日小姐的嫁衣送來了,也讓妾身開開眼,沾沾小姐的喜氣。”
素心眼下已經很有大丫頭的樣子了,一見人來便忙收斂笑鬧,讓人給給兩位不宜飲茶的姨娘奉上甜湯,又將那嫁衣獻寶似的捧著供人看。
唐氏和楊氏都不禁讚歎,唐氏嘴裡不住的“嘖嘖”,滿臉豔羨。
楊氏則有些感慨,大約是想到自己當初只是個姨娘,老爺還不怎麼上心,連個正經鳳冠霞帔都沒有,只一身紅衣兩件首飾妝扮,連轎子都是從側門抬進來的。
看過嫁衣,唐氏便說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讓語心將那捧著的盒子放在了桌上開啟,只說自己沒什麼好東西,便親手給將來的小世子做了兩件小衣。
盒子那兩件精緻的小肚兜用的是極好的料子,各繡著“錦鯉戲水”和“花好月圓”的吉祥圖騰。那針線功夫當真極好,圖騰栩栩如生,上面還綴著金絲珠串,雖算不得有多名貴,卻也能拿的出手。
白嫣然接過東西拿在手裡細看,驚歎道:“不想姨娘竟還有這一手好繡活,著實不比宮裡的繡娘差。”
唐氏得意道:“我娘原就是宮裡繡坊出來的,我躲懶蠢笨,才學了她五分手藝,只望小姐不嫌棄就好。”
白嫣然笑道:“姨娘有心了,眼下懷著身子還這般費神,嫣然怎能不領情。”
唐氏顯然很受用,眼角掃過莫慈手中的盒子,挑起眼尾笑道:“不知姐姐拿了什麼東西來?”
唐氏家境貧寒,楊氏家道中落,兩人半斤八兩,平日裡的月錢雖然富裕,卻還要省出來救濟家中,日子都過得緊巴。如今唐氏還有這一手繡工能來撐檯面,就不知楊氏能有什麼拿的出手了。
楊氏似是並未聽出唐氏語氣中的不懷好意,只起身親自開啟盒子將裡面的一副字畫緩緩展開。唐氏湊過去看,只覺得這一副字寫的不錯,其它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就連那紙張都老舊了。
她掩唇笑道:“素日裡聽老爺說過,姐姐也算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舞文弄墨不在話下。這幅字寫的是不錯,但拿出來送人難免有些寒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