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晗知道平日裡婆母對她不甚喜歡,反倒是喜歡慧娘多一點,所以燕晗只安安分分在自己的院子裡,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會抱有目的過去刻意討好,唯恐礙著婆母的眼睛。本以為她們之間這種關係會一直這樣不冷不淡的延續下去,卻因這忽然發生的一件事情,讓婆母和慧娘對燕晗心裡有了改觀。
在這方面,婆母表現的更為直接一些,願意同燕晗說說話了,有了好的東西,也願意給燕晗一些,慧娘則表現的稍稍淡薄,雖然望著燕晗的時候,少了之前虛情假意的微笑,但是如今眼神之中,倒滿是真摯了。
或是因為身體不好了,慧娘每日待在房中,身體氣色稍好一點了,才會到樹蔭下坐上一會兒。
同是嫁到這個家裡的媳婦,燕晗見她不像之前那樣虛情假意的笑了,也喜歡常常過去坐上一坐。
昨日裡俞璋言給燕晗帶回來不少稀罕的乾果,說是遠方的一個朋友託人捎來的,燕晗見果子多,自己一個人也吃不完,乾脆一早上帶著,去給慧娘送了一些。
進門的時候,燕晗見慧娘一個人正在院子裡坐著,呆呆的走神,見她來了,才強打起精神笑了笑,後又沉默不語了。
燕晗將乾果拿給她,沒說上幾句話,打算要走的時候,卻忽然被慧娘喚住了腳步。
“嫂嫂。”
燕晗回過頭,想著平日裡慧娘從未有過什麼事情找她,便一時有些緊張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慧娘搖搖頭,看著燕晗道:“多謝嫂嫂了。”
燕晗笑笑,覺得這或許和往常一樣,不過是一句客套至極的禮貌話,並未放在心上,轉身就要走時,聽見慧娘道:“不想我落到如今田地,肯來看我的,竟會是嫂嫂。”
燕晗扭回頭去,朝著慧娘實話實說道:“我也不過是閒人一個,在這府裡無聊罷了。”
慧娘抬頭望著樹上被風吹動的葉子,音色裡帶了幾分孱弱,“出嫁之前,阿孃教我到了夫家府上,要記得為自己和孃家爭取利益,雖然我們是二房庶子,也要討好婆母,不能事事都讓嫂子佔了去。”
立在原地,靜靜的聽著,燕晗知道其實慧娘一直以來,多多少少在婆母面前說過她的不好,但燕晗覺得她自己也果真不好,才沒能得了婆母喜歡,所以從沒有爭辯過什麼,想著哪個後宅的婦道人家在一起,不得同別人說道幾句口舌,慧娘不過是落了俗套而已,沒有當著她的面排擠,燕晗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睛,到底是一家人,和氣比什麼都強。如今,卻是聽慧孃親口說起了這件事情。
慧娘見燕晗不驚訝,也不言語,彷彿她所說的這一切,本就是燕晗所知道的,這一次讓慧娘覺得自己在燕晗面前,更像是一個小門小戶的跳樑小醜,憑白表演了半天,別人卻從未放在眼裡。
“大哥是府上的嫡長子,又在朝中身居要職,他自己的親事,父母儘量順著他的意願來,可二房卻是庶子,家裡給他定下的親事,他也只能接受,我知道其實他並不喜歡我,甚至相處下來,有些討厭我。”
燕晗親眼見了慧娘動胎氣那日,她派人去通知,二弟確實不曾回家,甚至夜裡都沒有回來,涼薄之意,讓燕晗都有些吃驚,但是面對慧娘,燕晗還是勸慰道:“說不定,果真是二弟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並不是不記掛你。”
“嫂嫂不用安慰我,別人對我是什麼樣子,我心裡最清楚。”
燕晗覺得自己嘴巴從小就笨,哪怕現在不那麼傻里傻氣了,卻好像也沒比別人精明多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
慧娘低下頭,伸手撫摸著自己小腹的位置,神情失落道:“如今我自作孽,孃家阿孃怪我拴不住丈夫的心,不能給孃家帶來利益,見了我只有責備,或者教我一些不算光明的手段爭搶好處,丈夫嫌棄我虛偽勢力,也不願再多看我一眼。婆母是一府的主母,她對我的關心只不過是一個主母份內的事情,看過了,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如今我這個模樣,說不了好聽話,做不了投機取巧的事情,竟只有你來看看我了。”
燕晗望著慧娘短短几日已然消瘦的臉,靜靜道:“人往往沒有什麼,才會去爭什麼,我之所以從不同你計較,是因為我有的,別人永遠都搶不走。”
“我很羨慕嫂嫂,哪怕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喜歡你,大哥也是將你放在心裡的。”
提起俞璋言,燕晗不由得笑了笑,“人都是將心比心的,你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對你好,二弟是花心了些,但聽璋言說,他也不盡然是個無情的人,說不定,會回心轉意的。”
“那倒不必了。”慧娘道:“往後我有了孩子,心裡便有了寄託,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生下來,平平安安長大,我願意常伴佛前,一輩子青燈為伴,也好。”
身為事外人,燕晗多勸無用,只又道了一句,“萬事想開。”
慧娘朝著燕晗點點頭,默不作聲了。
回到房中,燕晗發現俞璋言竟然在家中,驚奇道:“你怎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