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被村子裡的人數落嫌棄,整日裡與貓狗搶飯吃,你坐著木板車到了村子裡,手裡握著個啃了一半兒的糖葫蘆,我害怕捱打,就站在那裡看著,不敢接近,不敢上前,不敢問你糖葫蘆好吃不好吃,你就坐在車子上面看著我,一直看,直到走了老遠,村子裡有人攔住了你家的木板車買菜,你才停下來,跑回來將那糖葫蘆給了我。”
對於年歲太小的事情,康亭有些記不清晰了,便用下巴低著懷中人兒絲絲冰涼的頭髮,好奇的問道:“好像是有這件事情,我卻也不清了,你如何還記得我?”
安卿貼著康亭的胸膛,帶著些鼻音,悶聲道:“一串糖葫蘆,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是那卻是我短暫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味道。我記得你,記得你的眼睛,記得你耳後那顆痣。”
康亭失笑,心疼到眼裡冒出淚來,“孃親說我小時候吃什麼都流口水,那時臉皮倒厚,竟將流著口水的東西送了姑娘。”
聽了康亭的話,安卿笑笑,一雙眼睛似乎也有了細微的光亮,“那時你不光流口水,還長的又胖又醜,雙下巴都搭到了肩膀上。”
“呃……”康亭語頓片刻,沒臉沒皮道:“那時是那時,如今也算是儀表堂堂,做個上門女婿也是綽綽有餘,怎麼樣?你要不要?”
安卿抬起頭,雖然看不真切,卻能聽出康亭說笑的語氣中,稍稍帶著一些激動和顫抖。愣神之間,只覺得溫熱的氣息慢慢靠近,柔軟的唇輕輕貼上她的額頭。
康亭先是蜻蜓點水的一下,後又將吻變得密密麻麻,一路向下,直到吻上兩片輕點血色的唇,便有些收持不住,輾轉加深。
“康亭。”沉淪之間,有人輕喚了他一聲。
康亭睜開眼睛,忽然覺得懷裡空空如也,他深愛的人,此時已經離開了他。康亭有些慌了心神,連喚了兩聲,“安卿,卿卿。”
“夜色深了,你早些回去吧。”
她又走了,康亭垂下腦袋,覺得有些失落,還是聽話的撿起自己的包袱,朝著墓室的方向回去了。
回到墓室收拾一番之後,康亭躺在鬆鬆軟軟的乾草堆上,仰頭看著頭頂螢螢光亮的藤蔓,回味起今天的事情,先是為父母的操心感到難過,再後來想到他與安卿兩個人的進展,便沒來由的,又被歡喜裝了滿膛。
靜悄悄的,洞口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音,康亭側著眼睛看過去,發現之前那只有些迷糊的松鼠,此時不知為何又闖了進來,在看到康亭的時候,又驚的跳起來,慌張失措就要逃跑,結果沒選對路,一頭撞在了牆壁上。
康亭看著好笑,便將自己今天買下的燒餅掰下一塊兒扔給那松鼠,那松鼠先是嚇的瑟瑟發抖,之後小巧的鼻子聳動了幾下,似乎是聞到了香氣,慢慢挪到那燒餅前面,捧起來試探著咬了一口之後,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看著松鼠將燒餅吃完,戀戀不捨才離開,康亭心中還笑這小傢伙警惕心太小,一口吃的便被哄了心去,想到這裡,康亭又念起了安卿,當年他半串毫不在意的糖葫蘆,便讓她記到了今天,縱使恨透了這世間人,也對他留有情分,康亭甚至在慶幸,當年給了她糖葫蘆的人是他,若是換做旁人,他的卿卿,就不會對他這般有心了。
男人有時候,會比女人心思還要複雜,想的越多,康亭心頭竟對莫須有的事情漸漸吃起味來,自我酸澀一頓過後,又謝天謝地一番,想著若是安卿因一個糖葫蘆心裡裝著別人,那便遭了。
若說初冬的寒冷,還帶著一絲秋日的溫柔,那麼日子漸漸到了深冬,大地都屈服在了一片寒冷當中。
每隔上一段時間,康亭就會選個陽光較好的日子進城,因為天氣好,進城的人比較多,查起他來,反而沒有那麼容易,可是後來康亭發現,城裡貼著的通緝他的告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部撤了下來,悄悄回家問過父母,才知曉官府不知為何,竟將他的案子壓下來重查,似是有什麼厲害的人物發現了康亭案子當中的諸多疑點,迫使知府大人,不得不重新立案。
有了這一轉機,康亭父母還求說康亭回家居住,康亭安慰過父母,還是去街上採買了一些東西,打算出城去往漫山林。
康亭出城的時候並未喬裝,走到城門口的時候,難免心裡還有些忐忑。低下頭剛走了幾步,康亭忽的聽到身後腳步聲走的正急,似乎有目的性的,正是朝他這邊。
心頭稍加警惕,康亭察覺街道上一道身影已經近了他的身後,那人抬起一隻手,猛然拍向了康亭的肩膀。康亭反應靈敏,迴轉身利落出手,便與那人過了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