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縣的天水山莊,現任墨家掌劍人墨茗孤身一人坐在高峰之上。高處不勝寒,更不提風烈刺骨。可這墨家掌劍人一個人,一壺酒,兩把劍,就在這高峰之上俯視整個天水山莊,俯視整個墨縣。
他的傷口被清理得不錯,癒合的速度也頗為驚人。那被燒焦的頭髮修剪後,現在不過才蓋住脖子的長度。
孤身一人,高峰之上,喝著酒,吹著風,伴著夕陽餘暉,看上去,頗為閒適悠然。
可他此刻心情,卻萬般複雜。
手中酒壺拋擲一邊,酒壺碎裂,美酒灑落。一個翻身,順勢掄起了那柄金色長劍,劍出鞘,有龍吟。
雙指撫過劍刃,眼神犀利,隨後握劍起舞,一招一式,剛柔並濟。
這高峰之上可當真只有墨茗一人?
實則不然,他那嬌妻殷莉,同那貓咪一般的丫頭墨曲兒在遠處望著。殷莉至今都不明白,明明退了來犯仙人,為何茗郎好似憂愁更甚。墨曲兒雖同樣皺眉,可她所思所想,與殷莉全然不同。
她也心中哀嘆,世事弄人,造化弄人。
墨茗停下了動作,將金劍歸鞘。他又掄起了另一把劍,那把墨家掌劍人才可持有的佩劍莫語。莫語劍也不知為何,那變戲法一般的多變顏色也都散去,不論是灌入體內的炁,亦或飲下主人的血,都只是一把形若戒尺,通體漆黑的寶劍。不再忽而銀芒,忽而黑白雙色。
墨茗自早早注意到了殷莉同墨曲兒,他走過二人身側,不過一語“收拾行囊,帶你們去看看這個天下”。
些許時間過後,這墨家掌劍人一腳踹開了自家祠堂大門。這一動作,把那看護祠堂的兩名墨家子弟給弄得一愣一愣。往日裡莊主溫文爾雅,待人謙和,從未有過這般失禮模樣。
可他們只是最尋常的護衛,莊主怎麼想,怎麼動作,他們自不好多嘴,也不敢嚼舌根。
若不是莊主手中握著兩柄天下無雙的寶劍,這二人還真以為這突然得了瘋症一般的人,不是他們的莊主。
墨茗邁過門檻走進祠堂,那一排又一排的列祖列宗牌位,墨茗掃過一個又一個。一代掌劍人,二代掌劍人,三代掌劍人······
墨茗走到那塊三十五代掌劍人牌位前,這塊牌位新做不久,還隱隱散著油漆味。上頭的字也與其它牌位不同,不是黑字,是紅描。墨茗取過了這塊牌位,用手撫過上頭的名字“墨桑”。
他突然哈哈笑出了聲,這笑聲越來越大,笑得越來越像個瘋子。
當郡主大人,族中長輩同一些侍俾護衛趕到祠堂時候,眼前一幕,當真是令所有人腦袋一空,隨後頭皮發麻。
他們就看到墨茗雙手握著那把金色寶劍,不斷揮斬。每揮動一劍,口中就是一句難聽的破罵。若只是“他孃的”“狗日的”等等,倒還能令人容忍,可那咒罵言語,當真是令所有人懷疑,這人可當真是自己莊主?
“墨茗,住手!”
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語氣之中滿滿的憤恨。
墨茗停住了手,又緩緩轉過了身子。當他轉身,那眼神呆滯,咧嘴傻笑的樣子,再次令眾人一陣恍惚。一個個心中疑惑,面前這人,究竟是誰?
那喊墨茗住手的郡主大人此刻也是心如刀絞,雙手緊緊扯著一塊名貴的絲絹手帕。手帕太薄,指甲也是穿透手帕,些許扎進了手心。
“母親,呵呵,母親······”
“茗兒,你,你這是怎麼了?”
墨茗又看向了郡主大人身後一眾,隨後眼神兇戾,怒聲喝道:“滾,通通給我滾,滾!”
莊主竟會這般對人怒吼,眾人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當他們看到墨茗提著劍向他們走來,也是信了八九分。
“你們且都退下吧。”
郡主大人開了口,眾人自也都散去,有些個德高望重的長輩看著狼藉一片的墨家祠堂,看到那些被破壞殆盡的列祖列宗牌位,都是心裡抽抽。他們本打算再說些什麼,可隨後聽到郡主大人的怒喝,也都是作啞巴狀。
“給本郡主退下!”
不過幾隙,原本堵滿了人的祠堂門口,此刻空空,只剩郡主大人一人。郡主大人邁過門檻,又轉過身合上了兩扇大門。
在門被合上的剎那,一聲“叮噹”,金屬落地的聲音。郡主大人心頭一驚,肩膀一顫,回過了身。墨茗依舊如得瘋症一般,痴痴笑著,那把通體金燦燦的一禪道天機被丟棄在了地上。
而那把莫語劍,則被放在了牌位臺前的跪墊上。
“茗兒,茗兒,你這是怎麼了?”咚咚
聽到郡主大人的呼喚,看著他蹙眉擔憂的臉,墨茗咧嘴的笑容更加詭異,甚至這笑容令五官也開始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