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的整張臉皮都消失了,剩下白森森的骷髏;另外一個則還有幾片碎肉掛在臉上,隨著笑聲飄蕩。
齊斯將刻刀握在左手,右手覆在左手腕戴著的命運懷錶上,不冷不熱地直視那些孩子。
寂靜中,他心底靈感蘇生,不由露齒而笑:“好啊,一起玩吧。誰扮鬼呢?”
“當然是你啊!上次說好的呢!”孩子們好像沒看出他的別有所圖,嬉笑著跑過來將他圍住。
他們再度拉起彼此的手,轉起了圈。
“竹籠眼、竹籠眼,籠中的鳥兒,何時何時放天飛?”
歌聲唱響的那一刻,齊斯倏忽間失去了視野,眼前只剩下一色的漆黑,好像被關掉了燈,或是自身陷入了失明的境地。
他掐著自己的脈搏,在心中默數起秒數。
“凌晨夜,鶴與龜,摔一跤,背後的孩子問是誰?”
歌聲停了,正好三十二秒,一個聲音冷冷地問:“站在你背後的人是誰?”
其他孩子則開始倒數:“十、九、八……”
“江戶玲子。”齊斯說。
玲子說過,等下次竹籠眼遊戲,她會扮鬼。哪怕她最開始沒被選中,也會站在神無七郎身後,將神無七郎替換下來。
就像在希望中學的世界線中,學生們說過要讓陸鳴扮鬼,最後死在竹籠眼遊戲中的卻是玲子。
雖然玲子在這條世界線已經死去了,但眼下這場竹籠眼遊戲無疑是她語境中的“下一次”。
齊斯在賭,賭哪怕兔神町的玲子靈魂葉片已經被他粉碎,這個文字遊戲的程序依舊會按照寫定的模式運轉,達成某種和希望中學發生的事相照應的意象。
如果賭輸了,不過利用命運懷錶回退一次;如果賭贏了,這個兔神町時空的真實性就有待商榷了……
“恭喜你,猜對啦!”孩子們鼓起掌來。
“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墜了下來,骨碌碌地滾到齊斯的腳邊。
玲子的頭顱大睜著無神的眼睛,停擱在齊斯身前,仰面朝天。
齊斯向來擅長記憶屍體的細節,他無比確定,眼前這枚頭顱,就是躺在希望中學食堂雜物間的那枚……
兔神町,真的位於過去的時空麼?
希望中學的地基下,真的是兔神町的殘骸嗎?
孩子們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地上的玲子頭顱化作一灘血水,滲入硃紅色的地面。
原本齊斯以為地面的顏色是鋪了硃砂,如今卻越看越覺得,那是滿地的鮮血。
窗外風鈴狂響,有幾縷風透過縫隙侵入房間,吹動齊斯耳側的髮梢,身上的紅色和服也如波浪般泛起漣漪。
油燈的光線撲閃了兩下,變得更加昏暗。
神龕中的兔神不知何時睜開了眼,血紅的眼珠緊盯著齊斯,嘴巴咧開誇張的弧度,露出細密的尖牙。
祂上身前傾,枯瘦的手爪伸出神龕,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又在最後一刻收住。
看手臂指向的方向,祂的目標似乎是齊斯的脖頸。
兔神想要逃離兔神町,想要繼續存在;而入主神居的神主們,自願也好,被欺騙也罷,最終都將有機會攫取兔神的神力,成為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