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一張幾乎貼到她鼻尖上的詭異笑臉,屬於僕役打扮的紙人……
李瑤終於睜開了眼,眼前卻依舊是和夢境如出一轍的黑暗,讓她疑心她是否已經失明,或者沉入了某個沒有光的地方,靜待腐爛。
心下惶惑著,她下意識伸展了一下手臂,手肘撞到堅硬的木板,擦得她肘關節隱隱作痛。
她完全清醒了,伸手往四周一摸,從頭頂到身下都是木板,她赫然被封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中。
‘這是哪兒?我是中招了嗎?我……還活著嗎?’
無數恐怖的聯想自心底滋生,李瑤不由打了個寒顫。
刺耳的嗩吶聲驟然響起,尖而長的音色如同指甲划著玻璃。聲音的距離難以把握,好像來自遠方,又好像就在耳邊吹吹打打。
好吵……
李瑤的頭有些刺痛,她感覺自己身下的木板動了起來,搖搖晃晃,起起伏伏,像是海面上的行船。
她似乎是被人抬了起來。
“誰家女兒魯且愚,痴痴傻傻好生養。”
“誰家破落浪蕩子,風風光光買嫁娘。”
高昂嘹亮的唱祝聲咿咿呀呀地響起,和著難聽的嗩吶伴奏,好像也是樂器的一種,一同奏響一曲並不和諧的樂歌。
“棺材抬來作紅轎,滿天飄白開鬼道。”
“但求夫妻生死共,同日魂歸同丘葬。”
徐瑤至此明白了一切,她不無悲哀地想:“我在棺材裡,他們把我關在了棺材裡,等儀式完成,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了……”
思及此,她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涼透了,她瘋狂地掙動起來,一下下地錘擊著棺材,發出“砰砰”地響聲。
“救救我!放我出去!”
徐瑤大聲叫喊,聲音逐漸染上了哭腔,像是孤魂野鬼的哀叫。
“救救我啊……放我出去……”
嗩吶聲不知何時小了下去,一個聲音隔著厚厚的棺材板,悶悶地響起:“我為什麼要救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嗎?”
語氣和音色十分耳熟,李瑤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
雙喜鎮的時間已是中午,命運懷錶的指標指向12的羅馬文數字。
徐嫂在空蕩蕩的大道中央站立,看著齊斯和尚清北,笑呵呵地說:“你們一共就來了四個客人,哪有什麼姑娘啊?有姑娘也該是咱們鎮上的人了。”
“啊?”杜小宇離徐嫂最近,愣愣地掰著手指頭數起來,“我們明明是五個人啊,我、李瑤、劉丙丁……”
“是我們記錯了。”齊斯打斷杜小宇的話,目光卻直勾勾盯著徐嫂,笑意未嘗浸染眼底,“我們確實是四個人,都是男人,沒有女人。”
徐嫂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整張臉都皺成一團,看上去對齊斯的話語極為滿意。
杜小宇不明所以,卻也知道大抵出了什麼事,只得訕訕住了嘴。
徐嫂緩慢地扭過身子,繼續走在前頭引路,擺動的腿和矮胖的身子像是一個陀螺。
又沉默著走了一段,尚清北湊近齊斯,壓低聲問:“李瑤是鬼怪?”
“不見得,也有可能是她觸發了什麼機制,暫時被排除在雙喜鎮外。”齊斯面色不改,瞎話張口就來,“我以為在聽了副本最開始徐雯的那個電話後,‘這個副本不止一個空間’已經是我們的共識了。”
尚清北眼角微抽:“已經可以確定手機有問題了,伱還信徐雯的話?”
“在那些細節上,她沒有騙我們的必要,不是麼?”齊斯踏著一地青石板,快走幾步上前,緊跟在徐嫂三步開外,“最高明的謊言往往摻雜部分真相,只有這樣,真真假假才更難以分辨。”
“你怎麼確定哪些資訊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尚清北提出質疑。
齊斯回頭看著他笑:“不確定啊,我說的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你也可以有你的猜測。”
“……”尚清北聽到那熟悉的哄小孩的語氣,知道這天是聊不下去了,只能抿了唇不再做聲。
齊斯如願獲得了片刻的安靜,閒庭信步地踏著一地青石板,跟著徐嫂向喜兒家的方向走去,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進入副本以來,李瑤的種種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