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走的早,她尚年幼,外祖父、外祖母心疼沒孃的孩子,常常唸叨著,就跟著哥哥偶爾去過幾次。
後來父皇也走了,她與哥哥縮在深宮不露面,漸漸的與外祖父家斷了來往。
之後,外祖父、外祖母相繼故去,魏家一眾親眷與她相熟的,也寥寥無幾,只除了兒時一同玩耍過的幾個孩子,還留有稀疏的印象……
後來,也漸漸的淡去了。
長大後她才知道,魏家在北越地位超然,連父皇都得忌憚幾分,所以她與魏家的人,總是隔了些什麼,無法太過親近。
這麼多年後,她故地重遊,魏家的府邸壯觀華麗更甚往昔,而曾經一起在園子裡肆意嬉戲的孩童,也早已變成了各懷心事的大人。
為了掩人耳目,雲錦特地挑在暗夜裡出行,更不敢從正門進,只能從側門悄悄入了府。
跟著領路的下人一路前行,穿過了幾個院子,雲錦依稀記得府裡還留有當年的景象。
男孩追逐,女孩嬉笑,雖是大戶人家總免不得被教導各種循規蹈矩,但是孩童的歡樂,仍然散落在深深的宅院之間,此刻彷彿猶在耳邊。
悉悉索索的走了一盞茶,雲錦最後進了一處佈置清雅的宅子。
屋外還在飄雪,有一人卻矗立簷下,巍然不動,只有偶爾撥出的氣息帶出一串悠長的白霧。
廊下燈籠裡的燭火在風雪中飄忽,光線忽明忽暗,在地上投出那人俊挺的身影。
走得近了,候立了不知多久的人,終於動了動似乎僵硬了的手腳,長腿有一刻像是要邁上前去,卻又停在了原處,只一雙手忽然搓了搓,像是要掩飾什麼一般,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口鼻。
待到雲錦站在了廊下,從低處抬眸望去,那人才鬆了手,一張人前冷峻的面容帶著一絲不自然的赧然,雙眸掃過雲錦的小臉,很快便又移了開去。
“遠之哥哥?”
近瞧那張臉,真是無可挑剔的好看。
不同於那人的出塵秀美,北越這位年輕大將的臉,是另一種味道。
俊逸的五官隱約猶帶了幾分少年時的影子,風霜雕刻的蒼勁剛毅,糅合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既有男子的陽剛正氣,又有,平素不太顯露於人前的,少年郎的青澀。
從南方回到北越,雲錦雖與他相處了一路,卻沒聽他說過幾句話。
在他的軍隊,他是發號施令、鐵血無情的將領,在女子面前,他也總是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就連小秋為了逗她開心,一路上都吐著舌頭悄悄說了不少次,“這大統領還真是個悶葫蘆……”
而她自是心事重重,也不甚在意這些。
是以,一路下來,她與這原本沾親帶故的魏大統領,雖說還有幼時一同戲耍的情分,卻與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唯有回到皇城不見皇兄出迎,卻是魏遠之出手將她一路抱上了大殿臺階,使得兩人的關係倏然拉近了不少。
當時她也想拒絕,眾目睽睽之下,她哪裡病弱到需要人這樣抱她?
更別提男女大防,俗人眼光會如何看了!
然而冷峻的男子難得開口,一句“你皇兄信我,你也得信我”,便堵的雲錦再無話可說,只紅著臉,任他抱著進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