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丈夫。
宋緋真不願意面對這個詞,可既然鍾時暮敢上門,該來的便終究會來。她等直男弟弟走遠了,才對鍾時暮道:“你有什麼事?”
“緋緋,三年了,就只想問我這句話?”
宋緋僵硬地勾起唇:“不然呢?”
“問我過得好不好,還有——”他頓了頓,“問問軟軟。”
軟軟,他們的女兒。
鍾時暮說起這個名字,眉眼間的溫柔藏都藏不住,但看向再看向宋緋,就帶了顯而易見的慍怒與指責。
“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他問。
宋緋別開臉。
“我知道你記得,畢竟,這麼狠心的母親可不多見。”
她沉默著,片刻後倏然反笑:“那你這個狠心的丈夫,又怎麼算?”
人們都說,孩子是夫妻之間最重要的紐帶,他們維繫著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組成一個牢不可破的家庭。
最開始,鍾時暮也是這樣抱有奢望——既然宋緋始終沒有狠下心打掉孩子,是不是意味著,她也想接著這個孩子,忘記記得或者不記得的過去,與他好好過日子。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不過是宋緋與鍾衍麟協議的最重要一環。
只要生下孩子,便可自由。
鍾時暮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度過的那段歲月,明明前一天他還與宋緋一起商議了軟軟的名字。
“我寫了幾個名字,你看看。”鍾時暮將紙遞過去,上面是他平生最虔誠的字跡。
宋緋正斜靠在床上。自從意外生產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好,醫生叮囑說要多臥床休息,鍾時暮也不敢讓她多走動。
“怎麼樣?”鍾時暮緊張地盯著她的神態。
宋緋指著上面一處,輕聲道:“這個名字,把最後的字改成安吧。”
他看過去,若改完後,該喚作“如安”。
“如安,一輩子平平安安,多好。”她忍不住咳了聲,臉漸漸轉向一邊。視線盡頭,被厚重的窗簾遮擋,看不見一絲光亮。
“……緋緋,緋緋?”
她被喚的回了神。
“小名我也想好了,叫軟軟,怎麼樣?”
“軟……軟……”宋緋怔忡,喃喃唸叨,不知幾遍之後,慢慢看向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那個時候,鍾時暮欣喜若狂,以為他們即將迎來嶄新的生活,殊不知第二天,宋緋就失蹤了。
其實若要真正去找人,以鍾時暮的手段,耐心找還是能找得到,偏偏鍾衍麟插手進來,告訴了他自己與宋緋的協議。
“它什麼都不能作數。”
可鍾衍麟卻告訴他:“你說的沒錯,但當時宋緋同意時,對我說了句話。”
宋緋說的是:“我對他狠不下心,對孩子也狠不下心,但我總得做的什麼,才能對得起過去多受磨難的自己……”
然後,她眼裡的光漸漸熄滅:“我選擇捨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