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緋摁住宋澤:“他也是好心,我總會知道,與其從別人那裡說,不如是……自家人。”
最後三個字說得尤為晦澀,可這斷絕許久的陌生字眼一經她親口說出,便讓宋長林愣在當場。
片刻後,他長長舒了口氣,撇開宋澤不提,道:“我也是擔心你的身子。”說著,在宋緋肚子掃了一圈,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幾個月了?”
“六個月。”
“你也太不注意了,這種時候就該好好呆在家裡。”
“我沒什麼感覺,再說手上還有其他事情。”
“JeN?”
“誰說的?”宋緋奇了,這可不像宋長林會關心的事情。
可宋長林輕咳一聲,沒接茬。
據說這次宋長林的被解圍時機十分湊巧,恰好在龍牙灣威逼利誘的邊緣,稍遲一步,恐怕就無力迴天。
既然宋緋已經知道來龍去脈,宋長林自然詢問這次幫助是否與鍾時暮有關,可關於這些,宋緋真的不清楚,說來說去也說不出有效資訊,再加上幫忙的那一方怎麼看都與鍾時暮毫無關係,宋長林雖然滿心疑惑,但也只能作罷。
“吃飯去吧。”最後,他說道,“你也多久沒見你媽了……你們兩人也真是,一樣的不肯服軟。”
雖說此前和解歸和解,可總歸已經有了刺在心裡紮根,偏偏莊映秋又是個喜歡時不時拿出來想的人,所以要她放下身段說些什麼和緩的話,恐怕得下輩子才有機會。
但眼下卻是一個絕佳的見面機會。
宋緋不知從哪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大概意思是,一旦有了孩子,親人之間的維繫又會更深一層。
她想,她與鍾時暮似乎是這樣,而與宋家,彷彿也八九不離十。
可午飯吃到最後,他們卻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唐斯涵?”宋澤輕呼,與此同時一下子站起來。
宋緋來不及細看對方的臉,就被宋澤擋在身後,動作如出一轍的還有宋長林。
可唐斯涵不以為意,甚至笑了笑:“宋伯伯,家宴?”
宋長林到底是老一輩的中庸思想,又顧忌著與唐越年的交情,便還是客氣回道:“也來吃飯?”
“對,沒想到能碰上您一家——”說著,目光在包間裡轉了一圈,有意無意地掠過眼前兩人肩膀。
他能看見宋緋微微低垂的頭頂,幾縷髮絲掙脫束縛在半空晃動,與眼下家宴的氣氛融在一起,莫名透出些怡然自得的情態來。
怎麼可以這樣輕鬆?唐斯涵想,但臉上依舊一片平和:“緋緋,你還好嗎?”
被點了名字,宋緋不好再縮在後面,事實上,若任由宋長林與宋澤擋著,她也擔心事態生變,於是被拍了拍宋澤肩膀,讓他給自己挪一條縫。
然後,盯著唐斯涵的臉,一聲“你好”,已經是勉力完成的禮貌。
可這樣做也還是太奇怪了。
唐斯涵彷彿沒看出宋緋的不樂意,竟順著話頭又問了幾句,雖然無非是天氣與身體,但又若有似無地引申到了她現在的生活。
如果他真表現得像他話語那樣真誠,那麼阿姆斯特丹的一切就不會發生。宋緋不無諷刺地想,卻不願意讓父母擔心,便也沒說出來,只是道:“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唐斯涵難得沒有硬要她留下,可目光灼灼有神,全然將宋緋籠罩其中,宋緋不勝煩擾,正與提出要送她的宋澤快步走到門口,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堵“牆”。
“唐總,幸會。”耳邊聲音傳來,令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歸於遠處,隨之而來的,是他將手輕輕搭在宋緋肩膀,稍加使勁,就將人圈入自己的領地範圍。
“還以為你今天有得一陣忙。”語氣微微一頓,指向性十分明顯,“看來,是我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