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畫面裡,有她曾經以為是臆想的交融,也有來自這幢屋子、卻顯然不是眼下發生的事件,它們大多都有或隱晦或劇烈的衝突,但到最後,總是以兩人現如今的姿勢告一段落。
宋緋突然感覺心裡難受,說不清是被突然塞進很很多莫名其妙且毫無重點的記憶,還是由於被鍾時暮近乎緊密地壓了一頭而導致。
“報仇……報仇……”
在浴室裡聽到的聲音又一次出現,那是她自己的聲音,帶著越發壓抑不住的恨意。
宋緋感覺自己似乎被什麼給裹住了,呼吸被細細密密地捆綁在鼻端周圍,無論怎樣使勁,都沒法去到更遠更廣的地方。
“緋緋,吸氣!”不知何時起,一隻手覆上她的臉頰,輕輕拍打。
這是真切的觸感,溫暖乾燥,可以將紛亂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
耳邊,床在吱吱呀呀地響,宋緋終於恍然回神,從衣物中探出腦袋。眼前是寬闊的胸膛,起伏明顯,卻因為胳膊肘的支撐而隔了些距離。
“看夠了嗎?”頭頂沉沉問道。
宋緋順著往上看,正撞進鍾時暮的眼中,頓了頓,才毫無波瀾地回他:“夠了。”
兩人毫不相讓地對視著,過了一會,還是對方先挪開視線,空出一隻手去擰床邊檯燈。
屋子裡倏然有了暖融融的光。
“晚上睡覺,別關門了。”
“也是,關門也擋不住你啊。”宋緋忍不住譏諷道。
這一次鍾時暮沒吭聲,翻身坐起來:“剛才在浴室,你怎麼了?”
“……沒注意鬆了手,就把東西掉了。”她道,“這個也不可以?”
他眸光掃過,可惜速度太快,沒留下任何可以探查到的破綻。
宋緋等人走了好一會,才喘出口氣。
太緊張了。
按理說,剛才在浴室裡,她並沒有說出任何詞句,不至於讓鍾時暮發覺不對,但她還是繃著根弦,生怕一時不慎,就被抓到了什麼端倪。
夜幕沉沉,本就少有車輛的街道越發靜默。
宋緋已經在床上躺了很久,還是毫無睡意。她曾試圖閉眼,可一旦放任自己陷入那片黑暗,便會不由自主地被腦中閃過的畫面侵擾。
毫無意義,卻又叫人不安。
當窗外總算又開過一輛久違的車後,宋緋終於坐起來,下床,然後悄無聲息地往走廊上去。
她很清醒,也有些餓,現在她是兩個人的胃口,而晚上那一餐又由於鍾時暮的關係,其實也沒吃多飽。
宋緋小心翼翼去了廚房,裡面被收拾得很乾淨,因此也難以快速找到食物。她在可以伸手碰到的範圍內尋找,毫無收穫,便只好將目光投向頭頂上方的一排櫃子。
不過,等她把椅子放在合適的位置,正要踩上去的時候,卻從斜地裡倏然伸來一隻手,五指張開,牢牢抓住椅背。
“你該叫我。”不悅感顯而易見,但口吻依舊淡淡,能聽出在拼命壓制,“餓了是嗎?我下碗麵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