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傳知道李國樓的秉性,那是要陰人的表情,李國樓可不是善類,他要把水攪渾,故意吐露真言:“李總指揮,我們還算好的,有事還向你稟報,有矛盾先說出來,大家擺在桌面上說,不像有些人,暗地裡向恭親王告黑狀,把大清水師的指揮權奪去,直到現在還在吹噓戰功,這種人才是最無恥之徒,你說是不是啊。”
“嗯,不談過去的事,我們還是把自身的問題解決,早點喝酒為上策。”李國樓還在假笑,波瀾不驚的端起茶杯,但胸口就像被針紮了一下,心口不由的一陣陣刺痛。
沈葆楨擺老資格,取得大清水師指揮權之後,沈葆楨斬獲琅嶠港大捷,大清水師指揮權就沒有還給他這個臺灣總指揮官,大清水師的指揮權已經不在他手裡。
這也是李鴻章要收他兵權的一個先兆,軍機處的幾名軍機大臣,見不得他一飛沖天,各有後臺的幾名軍閥,已經開始不聽李國樓的話了。
臺灣戰役還這麼打下去,李國樓早晚要被架空,撤換臺灣總指揮的時日,為期不遠矣,李國樓內心忿忿不平,但頗為無奈。
誰叫這些指揮官不是李國樓提拔上來的。
收攬軍心,需要十年之功,保定軍校將是李國樓的勢力範圍,回京之後,要在保定軍校多下苦功,等到其勢已成時,大清軍鎮的軍閥,都將是他的學生,碩果還需要十年的精心栽培。
李國樓舉一反三,想得深遠,不在拘泥於臺灣一隅。
李國樓在想適才劉明燈的舉動,劉明燈單腿跪地,好似忠心可表,但暗示在向他效忠,劉銘傳是死生與共的戰友,而劉明燈可以為他所用,內心掂量一番,已經分出孰輕孰重。
李國樓沉凝之後,說道:“諸位說得都沒錯,我原本安排的戰略部署也沒錯,既然大家都想立功,就要各退一步,重新部署兵力,聶士成的兵馬,既然已經出動,沒必要回來了,就讓他作為攻打恆春河沿岸堡壘的主力部隊,劉六麻子啊,給我一個面子,琅嶠港攻堅戰,你就別搶了。”
劉銘傳掃視一眼李國樓,臺灣戰役讓兩人摒棄前嫌,合作無間,臺灣百廢俱興,將來要用到李國樓的地方很多,退一步海闊天空,忍讓一次,才能見彩虹。
“好,我給你面子,琅嶠港攻堅戰,銘武軍可以作為偏師,配合其它兄弟部隊。”劉銘傳不把話說絕,還想不勞而獲,要知道琅嶠港是日軍物資集散地,囤積了許多戰略物資,還有一百多艘快帆船,見者有份,哪次少的了他。
李國樓露出欣慰的表情,頷首道:“嗯,大劉鎮臺高風亮節,我心甚慰,小劉鎮臺,攻打琅嶠港的重任就交給你了,讓閔軍配合你吧。”
“多謝李總指揮,下官一定拿下琅嶠港,將功贖罪。”劉明燈好似一個粗人,再次納頭拜謝李國樓,信心百倍的表明決心。
其中含義其他人都看得懂,俱都露出鄙夷的表情,劉明燈趨炎附勢之徒的嘴臉,昭然若揭。
李運捕垂頭喪氣,看來新武軍還是在龜山地區修建堡壘,慢慢向龜山腹地推進,鎖城戰術是最無聊的戰術,軍人日復一日在做苦力,回去還是多燒幾次荒山,讓龜山赤地遍野。
李國樓環顧周圍的戰將,說道:“生番之地,交通不暢,使我們調兵困難,多用番兵,將來會有無窮後患,驅虎之後,有狼煙四起的隱患,打仗還是要用自己的部隊,我們在臺灣打仗,就學習左宗棠的辦法,一面打仗,一面築路,道路暢通之後,地方經濟也會上一個臺階,軍人也要為地方經濟做貢獻,接下來各支軍隊多修路,有了大路,我軍的炮兵才能發揮作用,臺灣百姓生活得到改善,一舉兩得,這才是歷史賦予我們的使命。”
劉銘傳聽得高興,李國樓搞活經濟有心得,在替他籌謀臺灣農商,頻頻點頭道:“李總指揮能文善武,想得周到,我先表個態,贊成修路,先從蘭花城開始,把路修進山裡,讓日軍無險可依。”
至於修路所需的經費,和各路清軍的賞錢一樣,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都是各自向李國樓討要,不會在眾人面前公開。
劉明燈附和道:“我也贊成修路,如今敵人已成甕中之鱉,就怕敵人狗急跳牆,變成流寇,所以各處要塞的防務是重中之重,不能有稍許懈怠,訓練戰士在山地打仗,為明年春季攻勢綢繆,決不能讓日軍在龜山做山大王,依我看日軍還有餘力,一定會主動攻擊我方的堡壘,鎖城戰術不會一帆風順的。”
李國樓點頭道:“小劉鎮臺言之有理,接下來攻打龜山,會遇見很多棘手的問題,但我們要牽著敵人的鼻子走,首要任務就是讓山民離開棲息地,不允許搞屠殺,這會讓人心走向極端,就算是一個山民也要給我帶出山,安排好這些山民的生活,押解時要兇狠一點,可以把山民綁起來,別讓人逃了,李運捕聽清楚了嗎。”
李運捕撓著頭,真實的困難,非常人想象,身處前線的官兵,身心俱疲,可軍人再大的困難也要克服,毅然而然的昂起頭,肅容道:“請李總指揮放心,我軍一定做到秋毫無犯,把龜山附近的山民遷走,日軍的反制方案,參謀部已經想到了,有五個辦法。”
李國樓一躍而起,揮手道:“走,看沙盤推演。”
其他七人緊隨其後,走到沙盤周圍,都站著聆聽李運捕的闡述。
李運捕能夠快速升遷,不光依靠李氏宗親的血緣關係,還有過人的軍事才能,得到李國樓的賞識,現在一展才華,說得有理有據,按照日軍的思路,正謀奇謀迭出,讓所有人側目。
劉銘傳賞識李運捕的才能,李運捕也是他的愛徒,聽得擊節叫好,暗自嫉妒李國樓命好,女人、門徒雙豐收。
劉明燈也在嫉妒的睥睨李國樓,他手下就沒有這樣的人才,看來光靠建武軍機制培養軍事人才,已經跟不上時代的腳步,是該派人至新武堂學習,以後和李國樓多親多近,正式拜入李國樓門下。
眾將官午飯就在沙盤旁邊吃,一邊吃飯,一邊暢談,不分年齡、品級,也不講究飯食。
戰爭時期軍人就是如此團結,富有朝氣,宛若蘭花一般高風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