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出任沒有將李國樓迎送到村公所,直接往他家裡帶,心裡很清楚,不能以官場上尊卑來排次坐,說話要欠身施禮,那樣七里屯人很吃虧,跑到他家裡說話,就是以朋友身份和李國樓套近乎。
一路上指點七里屯風景,建築設施完善,貞節牌坊、土地廟、澡堂子、戲樓、磨坊、大型糧倉、村公所,應有有,老百姓住是瓦房、磚房,茅草房佔三分一,路上穿著破破爛爛人也有許多,總體上看起來比八里莊村落好許多,屬於有錢有規模一個大村落。
聽村裡名字,便知“七里屯”比八里莊地盤小,可透過一代代七里屯村民努力,不斷蠶食附近村落地盤,七里屯早已變成大村落了。
李國樓一路上只聽不言,對於上前參拜村正江正以及保正王藏羌等人一律揮鞭回禮,說一聲,“軍務身,恕本官不能下馬回禮。”給場人,看官威是凜然不可侵犯。
王出任大宅花廳裡,丫鬟斟茶遞水,主客依次入座,雙方重見禮,互相介紹認識,客套說了一番官話。
王出任擺出主人架勢,笑吟吟說道:“江村正,你別拘束,李隊長是我好朋友,我們這裡難處我也大致和李隊長說了一遍,你嘛,先陪個不是,我再給你說幾句好話,這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江正五大三粗,看上去非常結實,像是一名打手,四十歲不到,身高一米七左右,寬臉龐、高額頭、大鼻子,一雙單眼皮有些浮腫,臉上發紅,一瞧就是酒色之徒。
“哎。”江正好似聽話小狗,眼神看也不看李國樓,一撩官袍便跪李國樓面前,江湖好漢模樣,大聲道:“下江正不懂規矩,得罪了李長官,還望海涵。”說完江正“咚咚咚咚。”先磕頭賠罪,一點也不顧官場禮儀。
李國樓一眼看到死,江正分明是王出任家奴才,這七里屯就是王出任一個人說了算,含笑著說:“江村正些請起,我們不打不相識,何必賠禮道歉呢,江湖好漢講究有仇報仇幽怨抱怨,你死了一個手下,大可以找我報仇嘛!”
江正瞥眼王出任,看見王出任拼命眨眼睛,不停擺手,趕緊說道:“下官不敢,死了宣小覺不懂規矩,對著長官開槍,是犯了叛逆大罪,還請李長官開恩,免了宣小覺家裡人罪責!”
“哦,這事等會兒再說,江村正坐著說話,久聞你大名,如雷貫耳啊。”李國樓斜睨著江正,恨不能和江正打一架,用拳頭直接說話解決,那樣多省力。
“豈敢豈敢,下只有一把力氣擺了。”江正有些洋洋得意,他是遠近聞名好漢,誰敢太歲爺頭上動土。
吳金水順勢跳出來了,站起身抱拳道:“江兄久聞你大名,下吳金水,江湖人稱鐵掌老大,也只有一些笨力氣,還望指教下幾招!”
這是要打擊七里屯村民囂張氣焰,既然不能動刀動槍,就以江湖規矩劃場子,以武功見高低。
北海武館十八名師兄弟,如今早已變成說書人嘴裡傳奇英雄好漢,名聲已北方廣為傳播,什麼“護鏢戰搶匪”“獨闖斧頭幫”“天橋打擂臺”“青幫大會戰”,這江正豈能不知,一聽眼前好漢是“鐵掌老大”吳金水,借他三個膽,也不敢切磋一回。
“啊呀,久聞鐵掌老大吳師傅大名,見面勝過聞名,果然是一條好漢,待會兒下一定要敬吳師傅三杯酒,我還想拜你為師呢。”江正一鞠躬,就把危機化解,坐上村正位子,哪路神仙來,唱哪出戏,他豈會陰溝裡翻船。
李國樓瞥眼、努嘴,讓吳金水退下,人家不上當,原本想教訓一頓惡霸江正,這件怕是要黃了,想打退堂鼓,後悔帶來兩名八里莊村民,明面上不能替七里屯開脫,接下來談土地、水源事,說話就難辦了。
客廳裡都是喝茶咂巴喝水聲,各懷鬼胎雙方,表面上笑容可掬,李國樓沉思一番後,放下茶杯,說道:“江村正,你是一方地方官,這和八里莊之間矛盾這麼大,已經到了互相開槍攻擊份上,還死了這麼多人,作為地方官你知情不報,這才引起白蓮教徒叛亂,這份罪過有多大,讓大清帝國蒙受多少損失你知道嗎!”
一頂大帽子,便扣上叛亂禍根份上,李國樓殺人不留痕,這秋後算賬,要把七里屯村正江正往死裡整。
江正想要辯駁,還沒有整理出思緒,王出任聽出問題癥結所,這和叛匪牽扯上關聯,不是要抄家滅族嗎,急得他騰地站起,躬身大拜道:“李長官,請無論如何看我面子上,幫我們七里屯村民忙,別再扯上叛匪這件事,有事說事,讓我這張老臉過得去!”
李國樓說道:“王大官人,這事你做得了主!”
“做得了主,我以頭頂上烏紗帽,發誓。”王出任有官帽、官袍,就是交糧食納捐來官紳。
這種地方上地主都有官帽,大清帝國流行買官,弄一個榮譽稱號,若是沒有官帽話,非常吃虧,場面上大家是按照級別入座,沒有級別人,那該坐哪裡。
“好。”李國樓一拍桌子,大聲道:“周建、冬青,你們來說說理,讓本官聽聽到底哪方講得有道理,我就當場判決。”說完李國樓一甩官袍,瀟灑翹起二郎腿,端起茶杯喝茶,口水仗有得好打了,這“官”字兩個口,和稀泥本事,他也信手拈來。
這下場面熱鬧了,村正江正手下書辦有備而來,翻開賬冊、憑據,有憑有據和周建、冬青打起嘴仗,你一言我一語,就客廳裡吵起來了,一個說,“無恥。”另一個說,“有理走遍天下也不怕!”
兩個村人說了一個多小時,雙方也沒有講完老黃曆,憋不住尿人,進進出出,忙碌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