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不說話,直接回了房,綠萼一怔。“大人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他娶了公主?他若是個逆來順受的,那他就不是樓止了。”千尋冷笑兩聲,“我累了,想休息。”
語罷,千尋也不理睬任何人,進門便關上了門。
外頭,綠萼眉目微垂,眸光微恙。
脖頸上還留著鞭痕。不久前,樓止因為千尋遇刺之事遷怒整個錦衣衛,多少人熬不過懲罰而死在了刑獄。
她算是輕的,本身有傷,捱了幾鞭子。
想了想,綠萼直接出了南北鎮撫司大門,撐了傘走進雨裡,消失在長街上。
房內,千尋伸手摸向枕頭底下的瓔珞,神情卻愣了一下,眼底的光寸寸冰冷。翻開枕頭,底下有一根絲線。原本穿過瓔珞存在。如今絲線懸掛在外,與瓔珞徹底的分離。
她,到底動了。
海棠……
深吸一口氣,看樣子最近會很忙。真的很忙!去十三王府刻意虛張聲勢。她知道就算南心不是自盡,雲殤也不會心虛。可是她就是要昭告天下,這件事她絕不會善罷甘休,唯有如此才能露馬腳的露馬腳,欲蓋彌彰的欲蓋彌彰。
是人是鬼。到底是要露出原形的。
回來的路上,她已經讓錦衣衛秘密盯著南心的墓,稍有風吹草動,就別怪她不念舊情。什麼王府,什麼王爺,她會等著看所有人的下場,南心也會等著。
握緊手中的瓔珞,千尋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她不打算再給任何人機會。就像樓止說得,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
指尖拂過瓔珞上頭未修完的海棠花,小白從窗外飛進來,落在她的胳膊上,尖尖的喙輕輕啄著瓔珞。那個含笑給它喂瓜子的女子,早已埋入黃土,在哪遙遠的華陽城。島布撲亡。
海棠……
金殿之上人聲鼎沸,金殿外頭大雨瓢潑。
混到一處,就成了喧囂陳雜。
十三王爺稱病不朝,樓止端坐殿內,賜座御前,冷眼望著諸位大人議論紛紛的窘態。完顏梁與自己的使團代表,南理國丞相善積臣一道站在金殿正中央。行的是南理國最高的禮儀貼胸禮,而非天朝的下跪之節。
“泱泱天朝,八方來賀,只是本公主覺得天朝未必有南理國好。”完顏梁一語驚人。
皇帝神情清寡,也不動怒,只是瞥了完顏梁一眼,“何以見得?”
“早年韓城屠戮,天朝侵佔韓城不放,愣是將邊界移過了韓城以北,我南理國的子民便成了你們天朝的子民。然則我一路過來,卻並未覺得天朝物阜民豐,相反的不少百姓因為動亂而流離失所。試問,天朝的治國有方何在?”完顏梁驕傲得宛若孔雀,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你!”百官怒然。
語罷,完顏梁將視線投注在一言不發的樓止身上,就算她提及韓城屠戮,他的臉上依然是那副慵懶清貴的模樣,冷傲得對她的言談舉止盡顯不屑一顧。
“小小女子,談何治國之道?”皇帝冷笑。
不過是南理國的公主,卻要在天朝的金殿上,談什麼治國有方,不是自取其辱嗎?南理國與天朝交戰,都是勝少負多。若非戰火持續太久,天朝也是不肯答應和親的。
畢竟邊境的百姓已經苦不堪言,實在不宜再戰。
“既然不談治國,那不如就談談治家。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麼……”完顏梁忽然扭頭盯著樓止,“不知道錦衣衛都指揮使大人,做到了哪幾樣?”
矛頭直指樓止,殿內頓時噤若寒蟬。
樓止依靠椅背,懶洋洋的抬起詭美如狐的眸,飛揚的眼線越發的妖異。勾唇冷笑,他以指掠過自己散落的鬢髮,如墨瞳仁邃無光,“本座縱是一樣都沒做到,公主又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