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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宇文壘做完早課,便打定主意要去符咒閣仔細查研昨夜得到的杏黃旗,也就是匣子上寫的玄帝至寶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符咒閣是重陽觀最為重要的場所之一,也是重陽觀有異於其他修行玄派的地方。它除去最高一層也就是第九層之外,觀中弟子均可自由進出閣內查詢想要的資料。
重陽觀修行重在無為之治,師父並不侷限於只收同屬性靈力的弟子,也不會和弟子朝夕相處、悉心指導,主要是重在培養修習對“道”的理解和內功心法,而於“術”的施展和符咒較為看輕,通常是靠弟子自行領悟。
在這種情況下,符咒閣便應運而生,閣裡羅列了從開山祖師重陽子起始,經八十餘年,歷代掌教門人蒐集而來的各種先賢典籍、要術符籙、秘聞奇事,當真是古今載籍而浩瀚如煙海,即便是鳳翊皇朝的御書房也不敢說就一定能比得過它。
是以符咒閣是重陽觀弟子心中的聖地和精神寄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重陽觀賴以生存的根本。
宇文壘剛離開寢舍,正欲要穿過竹林,忽聽見身後遠處有人高聲呼喊道:“小師叔請留步,掌門有令!”
宇文壘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就見白鶴氣喘吁吁的邊喊邊朝自己跑來。他不由得心中納悶:師父這時候找我會有什麼要緊之事?
白鶴童子見宇文壘已止住身形正一臉不解的看向自己,便加快速度,三步並作兩步躥到宇文壘跟前,邊喘著粗氣,且還忙不迭的朝著自己施禮說道:“小……小師叔,掌門……門讓你去……去紫楓谷一趟,他……他已經在那裡等著您了。”
宇文壘看著他跑得滿頭大汗。一臉的通紅,於心不忍,便替他拭去額角的汗珠,粲然一笑道:“謝謝你,白鶴。我這就過去。”那白鶴見任務依然完成,便躬身唱了個喏,歡笑著跑開去了。
宇文壘站在原地,望著遠去的白鶴,心中莫名的湧起一絲惆悵:若是那雲鶴不死,應該也是向他這般童真稚氣、無憂無慮吧。
可是師父讓我暗地裡徹查殺死雲鶴的真兇,到目前為止居然仍未有絲毫的線索。
他捏著下巴怔怔出神,心中轉念一想:難道說這次師父召見我,是關於殺害雲鶴的兇手和昨夜偷襲孫師兄之人有了什麼眉目?想到這裡,宇文壘精神一振,大步流星的朝著後山門走去。
重陽觀矗立在五峰山的主峰玲瓏峰之巔,道觀建有四門,南門也就是正門通往山外,左首出了西門只有一條石棧,行不過數里便到瓏崖。瓏崖高有千丈,峭壑陡立、翳霧繚繞,窮地之險怪石嶙峋。極路之峻不用說是普通人,即便是那猿猱想要翻過也愁於攀援。
而東門和後門相互連通,不過東門離玲崖更近,過了玲崖百米也就到了盡頭,雲鶴便是被人殺死並棄屍在了那裡。重陽觀只有後門便是通往了崇山峻嶺、深山密林的唯一道路。
在那後門去往玲崖的途中,要穿過一處幽谷,便是白鶴口中的紫楓谷。紫楓谷不像其他山谷那樣一字逶迤綿亙,而是呈十字形交叉狀,它有如一位天神巨人拿刀在空中朝山巔橫豎切了兩道而成。
谷中沒有一棵雜喬野草,盡全是高大粗壯的楓樹,並且這裡的楓樹葉顏色與別處大大不同,常年四季皆為紫紅色,清香四溢,層林盡染,這也便是紫楓谷名稱的來歷。
宇文壘一走出後門,他看看天色尚早,四下無人經過,便提氣縱身而起,如同一陣疾風迅速消失在原地。
不消半個時辰,宇文壘便到了谷口處,他生怕驚到晨鳥燕雀於是放慢步伐,緩緩朝裡走去。
紫楓谷雖然是由兩道深谷組成,可是前方遠處卻只有一條出口通往谷外,出去後再行十數里便是玲崖。
谷中楓葉遮天蔽日,使得周圍顯得異常的幽暗昏惑,地上鋪滿了落葉,宇文壘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他邊走邊奇道:“師父說是在這裡等我,可他老人家究竟躲在哪裡?”
他話音剛落,只見前方順著山谷迎面刮來一陣狂風,狂風經過處怒號連連,捲起地上的楓葉,直往宇文壘撲來。
宇文壘大駭,趕緊閃身躲到一棵粗大的楓樹背後,只見大風席捲過後,地上的落葉早已所剩無幾,而在遠處站著一位身穿青白長袍、溫潤如玉的男子,正微笑著看向自己的藏身之所。
遠處那人正是師父陶然行,宇文壘一見之下,急忙從樹後衝了出來,幾個起落間便到了師父跟前,他慌忙單膝跪倒在地,口裡叫道:“徒兒拜見師父!讓您老人家在這裡等徒兒,真是折煞我了。”
陶然行微微一笑,扶起他道:“壘兒起身,方才師父見你遲遲未到,又見這地上落葉繁多,不覺技癢便使出了風捲六合之術裡最為簡單的一招,想要清掃一下這谷中塵葉,剛才沒有嚇到你吧?”
宇文壘起身說道:“回師父,嚇是沒有嚇到,不過這風太過猛烈,弟子若不躲開,不然便和那楓葉一樣被捲上天了。師父,您這術可真厲害啊!”兩人邊說邊徐徐往山谷深處走去。
宇文壘跟著師父,穿過楓林,轉而進入了另一條山谷。這山谷相比之前雖然寬闊了不少,可地上盡是堆砌的亂石,使得樹木也稀少了很多。
誰知越往裡走峽谷愈發褊狹起來,到最後兩坡陡峭,僅為一條線,只能容一人透過。宇文壘跟著師父勉強穿過隘口,忽地眼前便豁然開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