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說,熙河路的種樸。
他在戰前,是以皇城使、昌州刺史拜河州知州兼河州兵馬鈐轄。
標準遙郡官。
但,戰後,論功行賞。
種樸直接從遙郡跳進了橫班,被拜為四方館使、宿州團練使,距離正任官,已經不遠。
而趙煦派去鍍金的種建中,則因為跟隨種樸,擊吐蕃於溪哥城下,排程諸軍,協理各方有功,也從三班小使臣,跳進了大使臣,得授內殿崇班。
種建中的弟弟种師中,則跟著熙河名將,蘭州兵馬副都監、皇城使、閬州刺史阿克密,馳援溫溪心的邈川城,並在邈川城外,擊破了來犯的西賊兵馬,隨後與溫溪心的兵馬共同追擊西賊。
接著與西賊來接應的卓羅和南監軍司兵馬,在水磨溝打了一仗。
雖沒有擊破其在水磨溝的寨堡,但也成功的在水磨溝地區,建立了幾個橋頭堡。
只要朝廷願意,隨時可以在當地築壘。
而水磨溝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莊浪河谷的一部分,屬於絕對的戰略要地!
在趙煦的上上輩子,章惇就曾力主宋軍從蘭州西出,佔領喀羅川后,再進軍莊浪河谷,奪取這一戰略要地,從而隔絕吐蕃與西夏的聯絡,孤立這兩個勢力。
然後就可以效仿漢武帝當年用兵河西的戰略,從這一地區發動對甘州、涼州的攻擊,切斷河西走廊與西夏之間的聯絡,斷其一臂。
故此,戰後种師中以軍功自三班小使臣,直接跳進了諸司正副使——雖然,只是諸司正副使最低的供備庫副使。
但也依舊足夠驚人!
這就是戰爭勝利,帶來的效應。
自商鞅變法後,這片土地上,軍功就成了可以擊破一切阻礙的利器。
即使是在門閥政治橫行的南北朝,軍功也可以讓一個寒門,完成階級跨越。
大宋,自也不例外!
畢竟,沒有人想看到,再出現一次六鎮起義,再養出一個爾朱榮進京,帶著大家再玩一次黃河跳水競賽。
可問題在於,大宋比較特殊。
特殊的點在於,宋軍,特別是熙河宋軍中,存在著大量的蕃官、蕃將。
而且,這些人出身五花八門,跟腳亂七八糟。
什麼吐蕃人、党項人、羌人,應有盡有。
甚至還有回鶻人、于闐人以及自稱是大唐歸義軍後人的傢伙混在裡面。
其成分複雜到,哪怕李憲在熙河長期任職,但趙煦問起某位熙河將官的跟腳,他也有時候說不清楚。
若是在唐代,軍隊成分複雜一點,不算什麼問題。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優點!
尤其是唐末!
多少純正漢家藩鎮,對長安天子的死活,根本不關心。
倒是出身邊郡的雜胡,對大唐天子的忠心,日月可表!
大唐滅亡後,如喪妣考者,比比皆是。
頗有種當年,王莽篡漢時,匈奴震怒的美感。
然而,大宋特殊的地方就在於——
大宋朝不僅僅罹患著晚期恐遼症,同時還患有安祿山PTSD綜合症。
對於蕃官、蕃將,朝中上下那是個個戴著有色眼睛看待。
各種PUA人家,還想盡辦法的把蕃官、蕃將,排除在主流圈層之外。
在趙煦登基之前,蕃官、蕃將們,甚至不允許出任內郡官職——哪怕是降級使用,也不允許。
甚至還特意的給這些人,發明創造了一套磨勘系統,讓他們自己玩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