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也不枉我離縣裡近,甚事兒不曉得?而今這世上,莫過一個“變”字,你得跟著它走才是。”
楚嬌娘又是訝異,“沒想到這些時日不見你,過活得竟是這個通透了?怕不是阿穆大哥給了你不少滋補的湯藥吧。”
“他一張木頭臉能給我甚個呀,這可都是我悟出來的。”
“呵!”楚嬌娘有意端了個“看不出來”的怪表情。
沈雲燕越發的開朗快活,整一個變了一人似的,特是心氣兒,好似再沒得甚麼能將她拉垮一樣,不愧是有了一個滿和的家,多讓人羨豔。
“對了,”沈雲燕忽然想起一事兒來,道:“最近縣裡又鬧了個人命案子,你可知曉?那可是曲折多舛呢。”
楚嬌娘擔了好奇,“說來聽聽。”
沈雲燕張嘴就道來一個西口村叫李河的一家,聞言,楚嬌娘便愣了心口……前幾日,她還掇著滿香去告了李河一家。
卻說那日巧雲帶著滿香將李河一家告上公堂,原世海調查真相,派人羅列罪證,那李家對滿香的欺壓橫打全然對上,就差拍定下獄了。偏偏是李家那位孕婦不明不白的死了,胎也死於腹中。
湊巧巧雲之前為給滿香討公道,曾找人去李家鬧過。那孕婦一死,李家一口咬定,說是巧雲在那日上門鬧過之後,就將人鬧得快沒氣兒了,又說那孕婦得聞一家人被冤告上公堂,心裡委屈,這才一命嗚呼,一屍兩命,讓官老爺給做主。
楚嬌娘委實沒想到事情還能有這個轉變。
“那後來呢?”她問。
“後來原大人將雙方涉案重要的人都壓了監,也就在今日才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原是那家的孕婦聽見有人告她上公堂,心裡驚嚇,準備跑了,不料在逃走時,一個不小心摔了,那身邊無人照看,也就那樣活活疼死了。”
沈雲燕道:“李家正愁被吃了緊,所以就將那孕婦的死因誣陷推到那棄婦與那巧姐兒的頭上,想讓自己脫罪,足在公堂對峙三天。案子查出來後,是李家人說了慌,原大人當堂將李家人全部落罪,下了獄,還了那兩婦人的清白公道。”
楚嬌娘鬆了口氣。
“你是不知!”沈雲燕一口忿忿不平的氣兒喘出來,“那李家人忒過分了一些。竟讓正經的妻子去做活養家,自己在家中養外妾,還逼得正妻也養這個外妾,可不是讓人氣煞了。”
楚嬌娘怎不知李家人的過分?可滿香也不見得就真的可憐。當時從滿香嘴裡聽到她的事蹟時,楚嬌娘只覺得,天底下怎有那般傻的女人?想來都是一個人的性子做法使得怪。
李家現而雖是活該,那婦也活該,得到了報應,可惜的是那婦肚子裡的孩子是個無辜的,或許也不是無辜的,只道著那都是每人每家的造業因果罷了。
“行了,你這月母子你可別氣了,好好養著你的身子,人家含糊事兒咱聽聽就好。”
沈雲燕氣粗粗的嘆下,“嗐!越想越糟心!”
楚嬌娘好笑她。
話說著,外頭兩個渾小子一人牽著祖母奶奶,一人牽著外祖母,嚷嚷著要進來瞧妹妹。
岑母趕緊止了聲兒,讓這兩小傢伙安靜一些。
楚嬌娘見他們進來,起身讓了個位置。
沈雲燕的兒子改了姓換了名,叫岑重月;啞婦那兒子也給改了個名兒,叫岑重星。無其他用意,純是借了個日月星辰之說。
楚嬌娘來之前用綠檀一人給刻了一輪彎月和一粒星星,倆小子這會兒也帶在脖子上呢!也不枉這倆小子一口一聲“姨羊”叫著她。
只見那兩小傢伙屁顛屁顛的過來,一人趴在搖窩一邊,聽著祖母奶奶的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各自對對方說著,別吵醒了妹妹,也就這倆傢伙聲音最大,直惹得大人們皆是掩嘴好笑。
幾個大人圍著兩個孩子玩鬧了一會兒,又說了一會兒話,見時辰入申時末刻,日頭不早了,岑阿穆叫人開了席。吃完席天也暗了下來,陳氏今日就在岑家不回,楚嬌娘便一人先回了村子。
今日初七,月亮入上弦之際,像是一塊圓圓的饢餅被咬了一大半,在浩瀚的深藍的蒼穹顯得有那麼一絲孤獨,且也獨樹一幟。
再過兩日,應是春闈開考的日子了,楚嬌娘迎望頭頂,心口忽然蒙上了一層緊張與憂心……
同樣緊張憂心的還有魏老頭。
要說魏老頭這兩日來沒幹別的,竟是望著堂屋中的送子觀音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