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嬌娘是後來才得知,巧雲也是因丈夫在外頭領了小妾回來,與婆家鬧翻,害她失去了孩子,所以最後才自己一人在外頭博一片天地的。
她不願滿香報官的原因,僅僅是因當時他自己沒有勇氣去報官,錯過了最好的時候,她心裡不甘,她想要拉住一人陪著她。
可最後,衙門口的鳴冤鼓在巧雲的代勞下,被連連敲響。
巧雲內心壓著憤怒,將當時的遺憾連同現在自己的自私,洩於這面鼓皮上,那些聲音似要震破天際。
楚嬌娘看著兩個堅韌的女人,正尋著自己的道路,無懼往前,她每每見別人如此,她便告誡自己,永遠不要踏上這樣的路。
待衙差出來,將她二人領進公堂,楚嬌娘聽見原世海重重拍下驚堂木,威嚴厚沉的聲音詢問原由,受理此案後,心中有一絲坦然輕鬆,之後,便離開回了家……
……
二月初四,沈雲燕生了,是個閨女,聽說那閨女在她肚子裡多待了十多日才出來的,險些沒把一屋人給嚇壞,還以為懷了個什麼,好是最後出來了,母女平安。
洗三禮的時候,楚嬌娘將早早準備好的一對小虎鞋兒,和一對用蠶絲與一對小銅鈴編織的平安手繩兒,又提了些慄米一道送了過去。村裡人沒得甚拿得上臺面的東西,純靠了心意。
岑家屋裡,陳氏去看了閨女後,同岑母兩人一人顧著一個兩歲多的小子,在堂屋裡樂樂道說著話;岑阿穆忙著照看了屋子外頭來的一些親戚朋友;楚嬌娘則去到房間裡瞧了沈雲燕和孩子。
日光透射的明亮裡間內,淺棕色幔帳的榻內,沈雲燕頭戴絳紅色纏枝牡丹的抹額,身子半撐著岑阿穆特為她做的一張憑几上。臉色雖是蒼白,但看著精氣神兒還是在的,比得小姑姐那次小產,要好上許多。
旁邊是一張小小的檀木色雕花搖窩,裡頭紅撲撲的嬰兒用竹青色的小襁褓裹得嚴實。
那傢伙睡得的靜,如一朵靜蓮,楚嬌娘湊過去扒拉了團團臉蛋兒邊的被子,去看了好一會兒,甚是歡喜。
“這孩子的小嘴,可是好看,大了定像你,是個美人兒。”
“就你會說呢!我倒還希望像你呢,那才是頂好的一個美人兒!”
楚嬌娘撇過一眼,噗呲笑了。
沒一會兒,沈雲燕挪了挪身子,往楚嬌娘這方湊近了些,眼神裡帶著某種“詭譎”的光,道:“你怎還沒動靜?”
楚嬌娘知她問的甚個,於這個問題,連家中公公都有催過,去年秋時還險些鬧了齟齬,倒也是她一樁不安的心事。
“我倆哪似你們,能天天膩在一起。”楚嬌娘權且當這是個藉口。
沈雲燕顯然沒信,濃郁睫毛下的眼直朝她撇了過來。
沈雲燕知道這事兒說不準,楚嬌娘與魏軒二人成親的日子可是有些久了,熟知他二人的,且還相信他二人切實在一起的時間少,但那些不知的,指不定會說些閒話出來。
“你可別怪我說錯甚個話,莫不是……懷不上?”
楚嬌娘神色如常,但心下有些鬱然沉寡。
她其實不知是不是自己懷不上,關乎這點,魏軒還揭穿過她的自責,並還安慰她,教她這事兒不需放在心上。可是……真能不放在心上嗎?
楚嬌娘有時候很恍惚,會不會是魏軒有意如此?
“不知道,許是吧。”眼神的光暗了暗,楚嬌娘又去扒拉了搖窩裡的嬰兒。
沈雲燕知此事有傷人,但也是想著自己與楚嬌娘交好,該說的必是要說的,於是一臉如老母親般的掛心,去搭握了她的手,“那你可得去瞧瞧大夫,這種事兒咱別藏著,多少婦人,因這個丟了丈夫,丟了家的。”
“嗯。”楚嬌娘明白,倩倩回下一個笑容,道:“等他回來再說,若真是如此,那確是要去找找大夫了。”
“那也行的,總之還是得去瞧瞧。”沈雲燕好拍了拍她。
此話題多少顧及隱私,二人沒在這個話上繼續聊下去,又道了別的話。
沈雲燕最近從陳氏嘴裡得知了不少事兒,原是知曉楚嬌娘在村裡養蠶,而今聽聞紡絹的事兒,還在村裡揚了名聲,可是拉著她好好論述一番。
“我就知你,想幹甚個,一定都是乾的成的。你日後若成了大織女,我可是要纏著你一道兒的。村裡那些沒眼力見兒的,他們能曉得這裡頭的門道,才有鬼了。”
楚嬌娘好笑,“那你倒是眼力見頗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