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軒自大火那日逃出之後,與楚嬌娘暫留在穗香居。
此前楚嬌娘問工時,吳家人曾問過楚嬌娘,她的丈夫出的是何事?楚嬌娘當時找了個理由,說是被人冤枉誹謗官貴人,所以才被不分皂白的被抓入獄。
吳家人雖為商,但為人處世也是老實,並無多想。只當是尋常老百姓,惹不起官家人,才落得這般憋屈。
而今先皇戰崩,國喪三年;新皇繼位,大赦天下,誰還會去理會這些小人物的事兒,只道著趁亂逃出來也好,是以慶幸。
楚嬌娘也順應此話,點著頭。
二人在穗香居留至二月,待京城一切恢復原樣之後,楚嬌娘與魏軒辭別吳家人,準備回乾州鄉下。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這日,馬車行至東城門口,盔甲與馬蹄交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一列騎兵,手舉長矛,直將他們連人帶車攔下。
帶頭的騎兵剛冷的落下一句:“請魏相公進宮一趟。”
楚嬌娘懵然看向魏軒,只見他臉色沉得低,心中好似猜到了什麼。
“魏郎……”楚嬌娘害怕,摳住他的衣角。
魏軒依舊陰沉臉色,無動。
那帶頭騎兵又冷冷道:“魏相公,請隨屬下進宮一趟。”
那一下,楚嬌娘將他衣角扯得更緊了,力道似乎牽動了他。
魏軒側頭看下,隨後一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淡然道了一句:“無事,我去去……就回。”
其實魏軒不知有無回來的餘地,但話總得這樣說才安心。
楚嬌娘發慌,“魏郎……”
魏軒不去看她,重重從她手中扯開衣裳,一頭鑽出車外。
“魏郎!”
楚嬌娘猛的一驚,跟隨從車內出來,然一柄長矛直直對準她的眼睛,頃刻逼出她所有的驚恐。
只在眨眼的功夫,魏軒轉身一個踢腿,狠狠開那柄長矛,怒吼一聲:“別指她!”然換之而來,卻是六七柄長矛架在他脖子上。
“魏郎!”
楚嬌娘自詡自己經歷過不少風浪,可從未見過如此無能為力,任人魚肉的場面,那雙腿毫不爭氣的軟了下來。
看著形勢局面,楚嬌娘絞盡腦汁想著,這究竟是出了何事?魏軒究竟犯了什麼事兒?
是因混亂從牢裡逃了出來?
不可能。那日逃的人太多了。況且已大赦天下。
還是說……
陡然的,像是一陣晴天霹靂,從頭頂落下——是那個計策!
楚嬌娘方想喊住魏軒,然而人已被騎兵帶走。
從清晨的露光,直到日上正午,楚嬌娘在馬車內一動不動,周圍被一圈不安全然圍困,雙手摳在一起,春寒陰冷使其麻木,連手指摳出血跡也絲毫未曾察覺。
楚嬌娘想著,一定是那個計策……
約午時過半,馬車晃動,楚嬌娘驚神抬眼,只見車簾一動,魏軒一步入內。
還沒待他坐下,楚嬌娘慌忙問道:“是獻計之事?”
魏軒被楚嬌娘的反應,以及她所說的驚下片刻,從容坐下後,點了頭:“是。”
魏軒獻計對抗萬北侯確實有功,可此計策千不該萬不該讓先帝折於其中,如此,這便是共同謀逆之罪,其罪當誅。
金鑾大殿之上,魏軒跪於殿末下,無口辯駁。便是連秦晏韓醒等知曉其中佈局之事的朝臣無一為他辯解,皆是一片戴罪之身,只等發落。
可後來,新官家突然轉了話鋒道:此事但念其不知事態發展嚴峻,加之萬北侯本殘暴桀驁不馴,逆心嚴重,便是朕自己也始料未及。是以,免其爾等死罪,扣除三年俸祿,以示懲戒!
至於魏軒,將其翰林院除籍,日後若能科舉中榜再做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