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特地交代給楚嬌娘。
訊息轉變之快,楚嬌娘愣下許久,毫無擰轉過來這訊息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不過能聽得出韓夫子的氣語中已無先前的憂心緊張,儼然松下不少。
“那,那他……”楚嬌娘想問,他能出來嗎?冷不冷或是餓不餓,牢中的伙食好嗎,他有無瘦了?這話是不是來誆她的?
韓夫子一笑,便是將她這個哭紅眼的小婦人看了個穿,“你且放心,今日我見他,他現在精神氣色都不錯。只是聽說你也來了,心裡反而是憂心起你了。”
楚嬌娘垂首,臉上稍紅,“那,他能被放出來嗎?農婦,農婦能去看看他嗎?”
只見韓夫子神情微微一壓,擺了擺頭,“最好不要。至於能不能出來……我見此事並非寫書造謠這般簡單。”
韓夫子捋了捋鬍鬚,一番深沉,“從魏軒口中聽來,他明知此事不可為,卻偏要為之。這外人不知魏軒為人如何,尚且以為他是為了蹭名蹭利,最終引火燒身咎由自取。但你我皆知曉他不是那樣的人,這便是一點。”
“其二,翰林院韓大學士送我出來前,他對我說了一個“等”字,讓我彆著急。這其中的含義甚由人深思,切也不言而喻,定是有某些風雲在動。現而我們能做的,便是不去摻和打擾才是。”
聞言,扶卓儀眉間盛起猶疑思索之態,要說他一個探花郎當得何其憋屈?雖憋屈,不過尚也知曉朝中的局勢如何。
這件事牽扯的無非只有兩個人,官家與萬北侯。若此事為魏軒有意為之,真觸及到皇家顏面,那官家自然不會留他性命,萬北侯更會咬言重告魏軒誹謗,何至於還許他關押至刑部,冠了個聽候發落?
據說此事從七月開始,傳至今日已是四個月,亦沒道理拖至這般久。如此說下來,這件事官家或許並無真的大動干戈,反而像是……
“萬北侯!”扶卓儀一個醒悟,順勢抬亮眼,“這件事莫非針對的是萬北侯?”
韓夫子給了肯定的點頭:“是,萬北侯的勢力在所有王侯將相之上,是先帝欽點的御前先鋒使,連而今的官家都要忌憚幾分。早在三年前,官家就有意收回萬北侯手裡的兵權,但無果。這件事怕是一盤大棋,魏軒雖不在其列,卻是給那二位端上棋盤,湧動其二人博弈之人。”
“現而所有人在看官家與萬北侯在如何對弈,魏軒則成了可有可無,無足輕重的一人,只在等最後的結果,若是好結果,魏軒說不定能出來。若是不好……”韓夫子沒說下去。
話都明白,楚嬌娘暫且不去多想這不好的結果,忙插上一嘴,“那又是誰讓魏軒他主動這般做的?”
楚嬌娘愚婦一枚,腦中自然是她丈夫的事兒,自然不會想別人。既知魏軒是被利用其中,那她就想知曉,是誰讓他去送了這個棋盤,讓他自己落得這般下場。
韓夫子道:“方才這些,有一半也只能算是推測,若說是誰讓他這般做的,且心甘情願這般做的,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
“誰?”扶卓儀與楚嬌娘異口同聲。
“秦晏。”
楚嬌娘沒見過此人,但“秦晏”這個名字已然不陌生了,那是魏軒最敬仰的一位大人。倘若是此人說的,那怕是了。
扶卓儀揪下眉宇細細思捋,“秦大人是官家親下旨調回京中任職,且一連任兩部尚書,足夠證明秦大人在官家心中的地位。若是秦大人讓魏兄如此做的話,那實際是……”
“沒錯。”韓夫子再一捋青須,很明瞭扶卓儀想了什麼,點著頭接道:“實際,或許是官家給的旨意。”
二人想法撞在一起,扶卓儀眼中陡然又亮了不少,“既是官家的旨意,那如此說下來魏兄倒也許真的無事?”說著,清揚笑意看向楚嬌娘,“嫂嫂,你大可不必擔心,魏兄無事,一定是無事的。”
若說楚嬌娘有無聽明二人的對話,只能說有個一知半解。聽明瞭這件事是有人有意設局,而魏軒是此局中的一個開端引子。
她自詡自己看過不少話本,以及楚家遺留下的卷宗案例,知道人世詭詐佈局之術,然當身邊之人親身入局之後,這種提心吊膽她方才真切體會。
楚嬌娘心口猛然抽疼,鼻尖又起酸意,眼眶亦是一層灼熱。
說是無事,可誰知道呢?她並沒有放下對魏軒的擔心,只是硬忍著沒讓自己再次失禮罷了。
“希望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