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那幾十隻蠶蛾交尾後,產下不下於千卵,雖死了好一些,但數量看著是愈發龐大起來,是以楚嬌娘找人打了兩籠梯架子,做了十多個蠶箔,順帶連上簇用的格子架子,產卵的箱籠,蠶紙,全也備了。
魏老頭覺著這是個致富的好門道,比種田好。於是主動在後院幫忙支起了一個草垛屋子,專門做了蠶室。公媳倆忙得熱乎。
劉氏且不說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蠶蟲,頭皮就發麻。單是置備這些養蠶器具,連她都已經貼了大幾十文錢幣,心裡極其不舒服。
都說養蠶賺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劉氏雖不指望多的,但也希望他們能賺點,總好過自己白搭了錢。
楚嬌娘每每見劉氏這副既嫌惡,又想靠攏,又拉不下面子下臺階的樣子,委實好笑。於是時不時有意順順幾句,拉她往蠶室裡鑽鑽。
……
翰林院學舍裡,魏軒又收到了家中來信。這次楚嬌娘在信上坦誠的解釋了楚家的事兒,順帶將楚懷文的事兒也報了過去。
而今楚家對她來說已是過去的事兒了,楚嬌娘眼下全將心思放在了蠶道上,一個人在家的小日子過得自在。
信的末尾,楚嬌娘還頗抱怨魏軒為何不回她養蠶之事,並且告訴他,家裡現已經有了蠶室,教他回來可莫被嚇著了。魏軒好笑。
看至落款處時,楚嬌娘雖沒有留下名字,但這次卻是畫了一條又肥又粗的大蠶,狠狠咬著桑葉。
魏軒著實沒忍住,咧嘴開顏而笑:瞧那隻蠶,咬得可不就是他?
同舍舍友正懶散的睡著午覺,聽見聲音,睜眼再瞧見魏軒這模樣,哪還睡得下去?上月在書院就見他如此,這次又是。
一溜煙的串到他桌案前,諂諂挑了個下巴,示意他手中的信,道:“每月你總有這麼幾天,能否分享分享一二,你家中這位嬌妻,究竟給你寫了甚?讓你如此心花路放,樂不可支的。”
魏軒切實是大好的心情,一面把信疊好放入信封,再放入書匣子裡,一面有意調侃道:“你娶個嬌妻回來,且曉得了。”
那人不屑睨了眼,“切!瞧你嘚瑟的,怕你是個妻管嚴。”
說著,百無聊賴繼續回榻上躺著了。
魏軒發笑,略略想著楚嬌娘若是對他嚴管起來會如何?
“對了!”那人突然想起什麼,抬頭說道:“你上回託我問的事兒,今早來了訊息,川州北地遼東這幾處軍機營地兒,均無你說的那位……與你同鄉的江峰兄弟。你是不是聽錯了,他可能並無參軍?”
魏軒眉頭微微壓下:“那泉州呢?”
“泉州還沒訊息回來,那邊可都是海運。”
“行,我知道了,多謝。”
“謝個甚,我先躺一會兒,記得散值後叫醒我,咱再去街頭作畫。”說著,胳膊肘擋了眼睛,嘴裡還喃喃嘀咕,“當甚個庶吉士,當個閒散夫子才最實在。”
魏軒笑笑:“你父親怕是會被你氣死的。”
“隨他。”
且說此人為太常寺協律郎之子——顧書卿。身高八尺,眉眼嘴鼻端正俊秀,除了臉型細長,也是為君子之相。與扶卓儀同期會考,得一個三甲末端。
卻說官家此前讓三甲內,除狀元郎外其餘一干進士人等返鄉做評估,再入朝中分職。而他為何在翰林院?
這得說到一個關係戶。
不過要說起“返鄉評估”這個事兒,其實也已經到了尾聲。
秦晏上任兩部尚書以來,朝中的貪官汙吏,奸佞腐臣幾乎肅清,分遣下去的新科進士們接二連三的也都回來,亦都做了分配安置。只是在回來的先後上,有所不同。
顧書卿去老家柳州半年,不知經過誰的幫助,辦成了幾件案子。協律郎怕他這個兒子在外頭多吃苦,於是手裡拿著這幾個小案子去邀了功,提前將他調了回來。
然而回來後,卻暫無職務安置,便讓他來翰林院當了個庶吉士,繼續學習。
也是顧書卿性子散漫,除了愛寫點字畫,無多的追求,混著日子得過且過著,這才同魏軒湊在一起,在外頭作字畫賤賣。
再說他家中不愁吃喝,又為何願意與魏軒一起做這個事兒?
那純粹是協律郎逼他逼得緊。
協律郎自己是個搞音律樂曲的,就想讓兒子搞點實在的,偏偏他兒子只愛書畫。於是父子倆吵了一架,顧書卿因此被趕了出來。所以現在住著學舍,自己賺著外水,填填肚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