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氣候,在下過雨後格外透涼。雨水洗刷後的山野鄉外,幽幽綠色盎然眼中,盪漾出心曠神怡,讓人氣爽精神。
已是四月末,第一批春蠶已入三眠,已有成繭化蛾,楚嬌娘從阮萍姨手上得的那六隻蠶寶蠶身子皆變得透明,開始呆呆發起愣來。
楚嬌娘忙找來稻草杆,植起幾個小蠶架子,再蓋上一個小蓬兒,放在簸箕裡頭使得光線暗了些,好讓這些熟蠶上簇尋得舒適的地方吐絲結繭。
另外,從蠶紙上孵出的二十多條蟻蠶而今也是蛻了兩道皮過了二眠,過不了多久,也要入三眠上簇吐絲。
看著這些寶貝,楚嬌娘心情霎好,亦滿心期待最後的絲繭出來,嘴裡不自覺便哼起了歌謠。
回頭入到房裡,興味起了後不見退卻,於是握筆蘸墨,將這大好的心情訴寫下來,寄往魏軒。
上頭還畫了一副畫:一個圓圓的小棕色簸箕;簸箕裡頭畫了翠綠翠綠的桑葉;桑葉上頭畫了兩條白胖胖的蠶正津津有味的吃著桑葉;春風吹落銀杏樹葉兒飄落……
翰林院學府書院內,魏軒收到來信,在看了扶卓儀送來的信,比上楚嬌娘送上來的信後,慶幸扶卓儀是個透實的人。
家中發生了何等大事兒,這娘子竟然在書信裡與他談論養蠶之道,竟還給他畫了一副畫。又氣,又想笑,又不知該說些甚麼?
直教同他一道在書院內注經釋文的另一位庶吉士,看了個不知所云。之後,那人就見魏軒就地研磨疾筆書寫起來,眉間還擰在一起,表情委實嚴肅。
魏軒將養蠶之道與畫放於一邊,全然問了楚嬌娘楚家之事如何,她又如何?
要說他這娘子當真是報喜不報憂,把心兒放得寬,甚都想瞞著他!這可不行。
魏家這頭,楚嬌娘在熟蠶吐絲包繭化繭成蛾交尾產卵,後頭的二十多條蠶均在繭中後,收到了魏軒的來信。
念念看罷信中內容,楚嬌娘抬起烏溜溜的雙眸,直瞪瞪的盯著來送信的扶卓儀許久。
魏家院中,銀杏樹下,夏日清透之風教人暢爽身心,而扶卓儀摳了額角,略感發熱,有幾分不自在。
“我以為嫂嫂……已同魏兄道說了此事,便在與他的書信上……寥寥提了幾筆。沒想著……嫂嫂原來是沒有說。”
此話甚是心虛。
楚嬌娘無言多話,提上一口氣,松下,把信收了起來。
說不說魏軒也問了過來,還能怎樣?
楚嬌娘內心且嘆氣低落:只有請罪過去罷!
方想起什麼,楚嬌娘又抬了神色問道:“你方才說我孃家哥哥如何?”
聞話,扶卓儀亦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楚嬌娘上回請扶卓儀幫忙之後,近半月的時間,他還真真切切去查了此人。此人秉性委實讓人不敢恭維。
剛才本想告知,見楚嬌娘在讀信,便收了嘴。
這楚懷文在楚老頭下葬之後,第二天立馬就去了鄰縣的賭馬場,一連半月沒有出來。後來出來時,聽說是跑出來的,跑去哪裡?扶卓儀這位新小廝沒有追上。
也就在昨日,西川河那頭有人個船伕過來報案,說河裡死了一個人,打撈起來核實身份,竟是水窪嶺楚家的——正是楚嬌娘的哥哥。今早王氏同楚惜文去領了人,這會兒怕是在家裡哀嚎。
從昨日追查至今早,適才知道楚懷文在賭馬場裡欠了債,還不上,所以跑了。跑了之後,被追債的人追上下了毒手,這才將人打致命。不過兇手現而已伏法歸案。
聽完,楚嬌娘臉上無有一絲動容,沉下冷定。
扶卓儀見她嬌俏的容樣下是一片冷漠,似是聽著一個無干要緊的事兒一樣,不禁怔然。這還是他第一次瞧見這位嫂嫂的不屑以然模樣,讓他也感到了寒冷。
“嫂嫂……”
楚嬌娘回神,忽起一絲苦笑:“那就……無事了吧。”
聞話,扶卓儀心中略有侷促,雖是點頭應下,但內心對楚嬌娘卻突然有些複雜之感。無在多道話,便藉口有事,告辭離開。
楚嬌娘只是覺著,那是楚懷文自己作的報應。只可惜那方苴卻硯是被糟蹋了。
……
養蠶之後,時間過得甚是快,窗間過馬,白駒過隙。春蠶過後,便是夏蠶伊始。
夏蠶難養,幾場雷雨之後,好些條新出來的蟻蠶因不適應溼.熱氣候,皆成了殭蠶一動再也不動了。楚嬌娘推了外頭東家的活兒,將心思放在家裡,全身心的來照顧這些蠶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