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教水窪嶺的人誇讚楚嬌娘婆家是個仗義的,是個好人家。更有人豪言說:縱觀天底下,哪有婆家的出面給孃家的置辦喪事的?這也就只有魏家了。
此話聽得魏老頭嘴角的鬍子都要翹了起來,甚是覺得有觀音菩薩的光芒普照過來,滋潤身心。楚嬌娘也因此,徹底的摘了“不孝”的頭銜。
至於劉氏這三日來,在楚家扮著主婦人,為人圓滑熟稔的性子搶盡了王氏的風頭。回頭捧著憑弔之人隨的喪禮金,也可謂是賺了個缽滿盆滿了,嘴角要是能開大點兒的話,怕是要咧笑到後腦勺兒去了。
後頭又看王氏那幾人臉上,好一片江南暗綠色,劉氏那叫一個舒爽暢快!
“嬌娘,還是你厲害一些。”
魏家堂屋裡,劉氏坐在桌案前,點著從楚家撈回來的錢,突然道了一句。
楚嬌娘理著桑葉的手一頓,背後冷不防悚然片刻。
“娘,您,您說什麼?”
“我說你厲害。”
楚嬌娘惶恐。
劉氏這會兒有錢了,還是光明正大的有錢了,心情忒好,哪管說話唐突不唐突?甚是由心道:
“你那孃家啊,我切實也覺著該好好給點顏色她瞧瞧,不然還真把人當軟骨頭了!還以為咱魏家是個好欺負的。”
聞劉氏末尾一句,楚嬌娘忍不住暗暗發了好笑。這二孃似乎在小叔子小姑姐均不在家之後,心兒也全放在魏家了。
楚嬌娘如是想著:這樣很好;後又突自想著:若當初在楚家,若是爹孃都是這般,那就好了。
想至此,楚嬌娘腦中卻又起了另外也一件事兒,一件不甚愉悅的事兒,臉上的笑意隨之凝了凝。
“娘,我出去一趟,午飯就不留我的了。”抖完一小簸箕的桑葉後,楚嬌娘回頭對劉氏說了這一聲,便出了門。
楚嬌娘是知楚老頭的死是個意外,然而這個意外切也是人為的,必是和那天爭吵有關,於是上了一趟衙門,找了扶卓儀。
楚嬌娘並不是想讓官府的捉拿誰,只是想弄清楚,這是不是楚懷文乾的好事兒!
扶卓儀才聽聞楚家出了事兒,忙道了節哀之類的話,之後才問了是因何事兒而起。
因何事?那自然是因為那方苴卻硯;苴卻硯之後,自然是楚懷文的風流賬;可是什麼風流賬?楚嬌娘不清楚。
楚嬌娘她沒想把話說得太透,且留了餘地道:“具體何事而起,我亦不太清楚。事發的當天傍晚,我只是路過家門口,聽見家中在爭吵,好是我那哥哥為了什麼東西罷。我……沒進去瞧。”
楚嬌娘頓頓:“今日找你,我不是想來報官立案的。我是想著……你若有人的話,能否幫我……盯梢盯梢我孃家那哥哥。”
扶卓儀尚不知楚嬌娘同她家中關係如何?但聽出她的這話中有些漏析,切也不好冒然亂問,只跟著思忖些許後,點了頭。
“這個沒問題。但,若真發現嫂嫂的哥哥身上揹著人命的話,官府那是必要立案的。”
楚嬌娘並無在意這些,淡淡一笑:“若是立案,那也是得勞煩你。”
扶卓儀盯著她略顯憔悴的臉,留意甚久,擺了頭:“不勞煩。”
楚嬌娘比起過年時,魏軒在的那段時間瘦了一圈。扶卓本想多問問她幾句,問問家中情況如何?話起在嘴邊,到底吞了下去。
相處久了之後,扶卓儀也漸發現,楚嬌娘同魏軒的個性相近,愛笑之下,骨子裡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漠然與沉靜。有些話便是問了,他們也不會回答。索性不如不問,待他們自己想開口。
“那嫂嫂……要我同魏兄說一說此事嗎?”
楚嬌娘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告訴他吧。”
“也行,嫂嫂寫了書信,遞我便是。”
楚嬌娘點頭。
聊完此事,楚嬌娘沒甚多的話,便道了告辭,就走了。
扶卓儀見那瘦小的個頭青翠色的身影,似柳葉一般,但凡颳起一陣稍大的風,怕是都能將她吹倒。看得他深深呼了好長一口氣。竟有些……心疼。
忍不住,在回家後,終是把這事兒寫在信上,給魏軒傳了過去。
隔日,扶卓儀便往魏家大魚大肉的送了一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