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頭想著上次兒媳婦沒回孃家的事,盡鬧了一些屁事兒出來,被人指著說了話。而今親家公沒了,於情於理都是要去看看的。
楚嬌娘頷首,沒多應話。心想,王氏那幾個怕是不會給他們報信。
沒在家中多耽擱,楚嬌娘起身便去了水窪嶺。
一個時辰後,到了楚家門口。
楚家門上的孝布白燈籠方才掛起,堂屋裡的白燭也才點燃,連草蓆似乎都是臨時去弄來的,上頭沾了好一些泥斑,就這般蓋在楚老頭的身上。
屋裡頭除王氏在旁哭得昏天暗地外,那兩兄妹目光呆滯,行事亦無章程,還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慌亂,不知該做甚。切也看的出老頭子走得很意外唐突,讓這幾人來不及反應。
也好是有村裡的鄉鄰過來兩個幫了把手,才不至於讓他們更亂。
楚嬌娘揹著揹簍,站在外頭許久。看著屋裡躺著的人,說傷心……好像不是;說不傷心……也不是。
不過是想著昨日傍晚,她就站在此處,聽見裡頭人帶勁兒的吵鬧,她竟還諷笑了裡頭的人。這會兒她倒是想笑笑自己,怎是這般壞心腸呢?居然看自己家的笑話。
“嬌娘,你來了。”屋中幫忙的村民瞧見門口的人,過來喊了她。
楚惜文聞聲回頭,發散的雙眼猛然一尖,似醒了神兒一般。
只見她一身水紅色的褂子裙襖哪像個戴孝的樣子?直朝楚嬌娘走過來,用極其尖利刺耳的聲音挑道:“喲!你怎個來了?這是來看戲了?”
楚惜文說的話倒似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從小就對楚嬌娘苛刻,也不求她是過來拜祭的,直說是來看戲的。倒是像她。
楚嬌娘心下微微發笑。
不過她這一聲足夠讓屋裡幫活兒的人都抬眼看了過來,且多數是與王氏交好的人。
那些人見楚嬌娘來,彷彿是看見了一個坡腳婦一樣,皆是對她冷嘲熱諷的給著臉色。
楚嬌娘沒顧這些,直走了進去,走向一方矮几搭成的靈堂前點了三炷香,而後跪在老頭子旁邊,默默燒了些紙。
後頭的楚惜文吊眼看著,朝她冷哼了一聲:“連頭都不磕,真是個好女兒呢!”
旁邊的王氏亦看了她兩眼。許是老頭子走了,沒力氣與她較量甚子,且冷眼由著。
倒是過來幫忙的望仙嬸兒,挑了她獨特的陰陽怪氣的聲兒說了一句:“平日裡縱是路過,都不過來瞧瞧,這種時候竟還能想著來盡孝?還真是難得呢!”
楚嬌娘低首,分著手中的紙錢,一疊一疊,平淡從容的往火盆裡送,看不出她任何情緒。
她不曉得自己要該怎麼樣,才算盡孝道?
楚嬌娘忽然想問問,當她被這些人排擠在外的時候,他們有無想過她是楚家的子女?這些人說風涼話的人,有無看到她在外頭如何忍凍捱餓?被所謂的家人潑灌涼水?亦有無想過,要她日後來盡孝道?
佛語有云,世間種種跡象皆有因有果。楚嬌娘亦不清楚是不是自己上輩子造業太多,所以這輩子得還?還是說楚家上輩子造業太多,亦也是欠她的?
總之,是件道不明的事兒。
燒完紙錢,楚嬌娘起身說了聲“節哀”便走了,不盡生疏冷漠。
她不恨這一家子,不過她也喜愛不起來。畢竟她在這個家裡,連個外人都算不上,只是個多餘的。
裙襬掃過一陣涼風,掃到王氏跟前,王氏頃時繃冷了臉,齜了個牙。
望仙嬸瞧楚嬌娘冷漠的樣兒,在後頭猛吐了口水:“我呸!還說是閨女,這比外頭來弔喪的還不如呢!”
楚惜文跟在後頭亦挑了個白眼:“望仙嬸您又不是不知曉我這個姐姐,她人吶!就是這般德行,不來看你笑話,反而還上了香燒了紙,算是不錯了。還指望她能給咱爹買口棺材不成?”
聞話,望仙兒又是好一聲“呸!”罵道:“說她是個野種還抬舉她了!”
“可不是!”
楚惜文同望仙兒一唱一和可是默契。
但王氏卻被提了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