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笑道:“陳大人,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別有居心呢!”
陳華正色道:“公道自在人心,今上做過什麼事,陳某雖在南直隸也是聽說了的!厲王無道,陳某雖無國人之勇,但亦有國人之心!”
周天子九傳至周厲王,這個周厲王暴虐無道,最後爆發了宮廷政變,天子被人趕走,最後被國人所殺,這件事對於周王室來說是一件極嚴重的事件,從此之後,朝臣們逐漸敢於責備天子。
而在此之前,自周成王而後的朝中臣子大多是以循循善誘的勸導之語來進諫天子,君臣之間是相當和睦的,國家的車輪也在平坦的向前執行著。而周厲王之後,周王國的車輪逐漸顛簸起來。
周厲王的故事,徐家伯侄都是博學之人,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他們沒想到,一直給他們憨直愚忠印象的知縣陳華竟然敢說這種話,可想而知,張璨的所作所為影響之惡劣。
陳華接著道:“設若京畿無恙,陳某準備辭官回鄉,駙馬又準備怎麼安排蜀王殿下?”
“護送其前往蜀地,我亦攜家小前往蜀地定居!”
陳華點了點頭,而一旁的徐嵩則不淡定了。
徐鶴剛剛這話的意思可能陳華不懂,但他是聽懂了,假若天下無事,那蜀王和徐鶴自己也就危險了,到時徐鶴準備跟著蜀王前往蜀地,說白了就是盡其所能護住蜀王,實在無法,那就……
陳華又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假如……京畿破,但皇帝得脫,蜀王如何自處?”
這個問題問出時,就連徐嵩也用關切的目光看向徐鶴。
徐鶴看著陳華的眼睛,淡淡道:“社稷不存,當今陛下自無顏面對大魏的列祖列宗,他——是不會苟且偷生的!”
聽到這話,陳華身子微微一顫,過了很久方才點了點頭道:“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駙馬休息了,有什麼事,你著人去縣衙告知一聲,只要不違逆朝廷綱紀,陳某自然會行以方便!”
徐鶴起身相送道:“讓陳大人為難了!”
陳華微微一笑告辭而出。
待陳華走後,徐鶴回到徐嵩面前重新拜見,然後關切道:“大伯骨傷如何?”
“雨雪天隱隱作痛,但性命似也無憂!”這時,徐嵩突然道,“你大哥昨日已經北上赴任!”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徐鶴一愣:“大哥?北上赴任?”
徐嵩點了點頭道:“陛下下旨,擢你大哥為太常寺卿。”
徐鶴皺眉道:“這種時候大伯不應該讓大哥北上的!”
徐嵩看著徐鶴道:“兒大不由爺,勸過了,再勸父子就成仇了!”
太常寺有寺卿一人,正三品,少卿兩人,正四品,
大哥徐鳳原本在福建任知府,正四品的官銜。
如今成為太常寺卿,那算是升官了。
不過太常寺這種地方,不過是管些祭祀、禮儀、採買宮中所需菜蔬肉食的閒職,並沒有多少實權,在朝廷上的話語權更是與謝道之這樣的大理寺寺卿不能比。
他早覺得徐鳳這人雖然三十多歲了,但一點都不沉穩,身上滿是世家公子那種嫉妒、小氣、貪圖虛榮的毛病。
果然,一個正三品的閒差立馬讓這位不顧徐家與張璨的矛盾,不顧老父的勸阻,堅決想要北上,這種人實在是太高看自己,實則一腦子漿糊。
但這種話,徐鶴在徐嵩面前當然不好說,估計徐嵩心裡想要掐死這個不省心兒子的心思都有了。
“且不去說他,亮聲,未來道阻且艱,你想好如何應付了嘛?”這是徐鶴回來後,徐嵩第一次用嚴肅的口吻對他說話。
徐鶴斟酌了半晌後對大伯道:“大伯,我估計朝廷這次恐怕是艱難了!”
徐嵩皺眉道:“何以見得,宣府、懷來、薊鎮之兵少說還有三十多萬,這些邊軍都是朝廷精銳,一聲令下便可隨時南下!”
徐嵩搖了搖頭道:“你還記得韃靼的那個俺答嗎?”
“據在清河店俘虜的那個遊擊孟弘交代,俺答身邊有一個名叫趙全的魏奸,他是大同白蓮教的教主,白蓮教是什麼貨色,我想大伯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