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畝水田,一個部堂級別的高官,終其一生,為官只為家中生聚了八畝水田。
徐鶴突然坐如針氈,不敢去面對眼前的這個老人。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時代的純儒、純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格局。
原來真的有人能存天理、克人慾,做到持正守身,為官清廉。
徐鶴做了約莫一年的官兒,他也從不受賄。
但徐鶴的這種不受賄跟邱騰完全不同。
首先他有自己的營生,錢家雖然不會仗勢欺人,但這麼多年賺來的銀子,要說沒有依靠徐家、沒有他徐鶴的青雲直上,錢家是做不了那麼大的生意的。
說白了,這難道不是以權謀私?
是,甚至是社會生態面承認的以權謀私。
似乎你不這樣搞,官員和百姓們反而覺得你這人迂腐、不近人情。
徐鶴自然也“水至清則無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其次,官員之間的迎來送往,徐鶴為官這大半年,熟人朋友遇到他家中有事,包送銀兩禮物,他除非是明顯誇張了的禮物,其它他照單全收。
雖然將來這些都是要還禮的。
但這些銀兩和禮物變現後的銀兩,多到就算放貸,都可以讓他徐鶴驟富。
更別提,還有中舉之後,徐岱在家鄉為他招納的那些投獻之人。
雖然徐鶴明確反對投獻。
但有的時候,投獻反而是救命。
眼看別人餓死,你救不救?
徐岱的面子要不要給?
沒辦法,就算徐鶴在這點上把控極為嚴格,寄田在他名下的土地,如今也已經達到了一千多畝。
徐鶴從來沒有要過這些可憐人的土地分潤,可人家就是每年往他家送的土產都是一筆大數目了。
也就是說,徐鶴已經是這個時代的模範官員了。
而邱騰……,他做官可以說幾乎不近“人情”,不然,怎麼樣都不可能一輩子之賺了八畝水田。
就是現在所在的祈家,以祁寶譽的身家完全可以學生的身份,讓邱騰過得很滋潤。
……
想到這,徐鶴嘆了一口氣,捂著老人的手道:“部堂大人,您放心,這些事情,我心裡自有計較,您好好修養,待回到關中說不定看到老家,心情一好,身體便好了!”
雖然是寬慰的話,但邱騰還是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去見見公主他們,趕緊走!”
……
從老人房中出來,徐鶴將邱騰的兒子邱毅以及祁寶譽叫到一旁。
他先是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千五百兩銀票遞給邱毅。
邱毅剛開始時不要,但徐鶴卻道:“部堂大人是我會試老師,世兄若是不收,是想拂了我一片尊師重道之心嗎?”
邱毅不善言辭,是個諄諄君子,被徐鶴用話封住後路,推辭之後只能無奈接受。
徐鶴道:“待部堂大人養好身體,世兄若是想出來做事,到時候可以來南直隸,我來為世兄想想辦法!”
邱毅聞言感動地連連點頭道:“亮聲高義,邱毅先行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