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場劍拔弩張的筵席,最後卻因為姚笛的出現變得賓主盡歡起來。
絲商們因為背靠了大樹,那是真的高興。
至於沈宏的笑容是不是因為高興,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飯後,絲商們興高采烈地走了,他們紛紛提出,要等明天登門拜訪姚大人。
姚笛一一微笑點頭,態度和藹。
沈宏見事已至此,也只好告辭。
姚笛見他要走,最後提醒了一句道:“我剛剛交代你帶的話,你記住沒有?”
沈宏心中腹誹,但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好連忙道:“記住了,記住了!”
“那就去吧,我跟荊川先生說幾句話!”姚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沈宏見狀,連忙告辭出去了。
等過了好一會兒,姚笛這才開口道:“解元公,出來吧,你準備聽多久的牆根吶?”
果然,剛剛還在院外的徐鶴,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去了後院,只見他一撩簾子笑道:“姚公公、荊川先生!”
唐順之笑道:“你怎麼跑後面去了?”
徐鶴在殘席前坐下後笑道:“剛剛在外面接到姚公公,然後便去後面聽聽公公大發神威了!”
姚笛這時終於露出今晚的第一次笑容:“解元公,你不想得罪沈家,倒是拉著我出來頂雷,可惜是些殘酒,不然我一定要敬你一杯!”
唐順之聞言,連忙道:“姚大人,這都是我的主意!不怪亮聲。”
姚笛嘿然一笑,不置可否。
徐鶴苦笑道:“以沈家的勢力,說不定早就知道我在湖州了,就算這件事不是我籌劃的,以我跟他家的關係,這筆賬最後也會算我一份的。”
姚笛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不過姚某有一事不明,為什麼你在給老祖宗的信裡,會提出讓我出面解決此事呢?”
姚笛看著徐鶴的眼睛,顯然沒把唐順之剛剛的解釋放在心上。
徐鶴笑道:“三大織造提督太監,只有您才是奉公守法、為民請命之人,所以我跟先生一商量,這不,搬來了您這尊菩薩。”
姚笛突然“呵呵”笑了起來,“我可不敢稱什麼菩薩,就算這次有什麼功德,那也是陛下和老祖宗的。關我姚某人何干?”
突然,他笑道:“解元公是看了邸報吧?”
徐鶴與唐順之對視一眼,心說此人竟然如此敏感。
沒錯,徐鶴請來姚笛,就是因為邸報。
因為上次邸報中,在徐嵩請開海禁的下面,就有彈劾南局和浙局提督太監的訊息。
一共織造三大局,單拎兩個彈劾,他姚笛雖然風評甚好,但又不是聖人,為什麼最討厭宦官的言官們不摟草打兔子,一併把姚笛給整了?
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些摺子,其實就是姚笛的授意。
有人說,言官怎麼可能跟宦官沆瀣一氣?
嘿嘿,那人家姚笛這麼多年來在士人中養望到底是為了個啥?
不就是跟文官卿卿我我的敲門磚嗎?
所以眼前這位,已經不能用厲害來形容了,其人佈局之遠,看事之準,絲毫不遜於內閣裡的那幾只老狐狸。
這也許就是王吉選他做接班人的原因吧。
還有人要問了,這請開海禁,與織造局的提督太監被彈劾,又有什麼聯絡呢?
有,而且很大。
市舶司是官方貿易機構,相當於後世的海關與皇家對外出口貿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