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答言聽我語,我是東鄉李福五。
我家無本為經商,只種官田三十畝。
三十五年三月初,賣衣買得犁與鋤。
朝耕暮耘受辛苦,要還私債輸官租。
誰知六月至七月,雨水絕無潮又竭。
欲求一點半點水,卻比農夫眼中血。
滔滔黃浦如溝渠,農家爭水如爭珠。
數車相接接不到,稻田一旦成沙塗。
官司八月受災狀,我恐徵糧吃官棒。
相隨鄰里去告災,十石官糧望全放。
當年隔岸分吉凶,高田盡荒低田豐。
縣官不見高田旱,將謂亦與低田同。
文字下鄉如火速,逼我將田都首伏。
只因嗔我不肯首,卻把我田批作熟。
太平九月開旱倉,主首貧乏無可償。
男名阿孫女阿惜,逼我嫁賣賠官糧。
阿孫賣與沈半城,即日不知在何處。
可憐阿惜猶未笄,嫁向沈家朱門去。
我今年已七十奇,飢無口食寒無衣。
東求西乞度殘喘,無因早向黃泉歸。
旋言旋拭腮邊淚,我忽驚慚汗沾背。
老翁老翁勿復言,我是松江太守官。
……
一詩吟罷,四座皆驚。
“有一老翁如病起,破衲邅飀瘦如鬼。”
“阿孫賣與沈半城,即日不知在何處。可憐阿惜猶未笄,嫁向湖州山裡去。”
這哪裡是詩,這是一道道帶刺的鞭子,抽得在座所有人心中鮮血淋漓。
這是,鼓樂聲再次響起,穿綢桌緞的沈家侍女們捧著精緻的菜餚來到院中。
方知府見狀,起身仰天狂笑。
笑完,他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踉蹌著走出了沈府。
「這首詩改自明初松江府的一位大詩人!
詩很長,但我建議大家還是看一看,挺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