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剛剛考校徐鶴的那個中年人突然站起道:“沈玞,你跟誰說話呢?方大人在外那是一方守牧,在這,那是來給你父親祝壽的貴客,你給我滾下去!”
這番話一說出口,在場全都安靜了下來。
就連演奏鼓樂的班子也被他的氣勢喝阻,不敢動彈。
沈玞看到說話這人,臉色一變,剛想說點什麼。
誰知這時沈瑄得到訊息緊趕慢趕跑了出來,連忙拱手對眾人施禮道:“幼弟荒唐,諸位見諒!”
說完,轉頭呵斥沈玞道:“滾下去!”
沈玞瞪著眼睛,看著沈瑄,梗著脖子就是不走。
誰知這時徐鶴桌上的那個中年人上了階前,只是狠狠瞪了那沈玞一眼,最終,沈玞攝於那人嚴厲的眼神,訕訕離開了。
臨走前,他還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瑄道:“這不是給你面子,下次別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
這句話把沈瑄氣得青筋直跳,差點就要爆發。
忍了半天,沈瑄這才拱手對那中年人道:“舅舅,這事!”
中年人道:“先別說了,快去安撫方知府!”
沈瑄這才恍然道:“是是是……”
徐鶴將一切看在眼中,轉頭低聲問唐順之道:“荊川先生,這位是……?”
唐順之小聲道:“這是你們南直隸的新任提學道,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王良臣王汝鄰!”
徐鶴大驚失色道:“提學道?楊提學呢?”
唐順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徐鶴恍然,楊寅秋是次輔的人,而且兩個兄弟也是次輔幕中西席。
這種跟夏陽秋深度繫結的人,在次輔倒臺後,肯定也是在被清算的隊伍裡。
只是沒想到,朝廷竟然這麼快就安排了新任提學。
徐鶴突然想到吳德操。
這傢伙聽到這個訊息,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就這一會兒,沈瑄已經和王良臣兩人將那方知府請到了卯桌。
兩人好一頓勸,總算讓那方知府沒有剛剛那嚇人的憤怒了。
但此時的他眼神默然,看著空洞無比,任憑沈瑄和王良臣兩人再怎麼勸說,他始終閉口不言。
直到沈瑄走後,王良臣拱手一禮道:“方大人,這事是小兒胡鬧,等席宴之後,我定稟明宗幹兄,讓他把這個兒子好好收拾一番!”
就在眾人以為方知府要麼見好就收,要麼囫圇過去此事時,誰知方知府坐在席間突然語調悠悠道:“前些日子,本官於途中遇一老翁,後來回衙,心有所感,寫了一首詩!”
說到這,他不顧眾人疑惑的目光,口中悠悠念道:
有一老翁如病起,破衲邅飀瘦如鬼。
曉來扶向官道旁,哀告行人乞錢米。
時予奉檄離松江,邂逅一見憐其貧。
倒囊贈與五升米,試問何故為窮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