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裕灶戶透過出借鹽田或生產工具的方式,像地主一樣,用種子和田地剝削那些赤貧的可憐人。
這種現狀於是便造成了一種現象,赤貧灶戶逃難或者託庇於富裕灶戶。
國家收取鹽是每家每戶定量的方式,赤貧灶戶逃亡了不計,但富裕灶戶因為掌握了人力資源和生產資料造成了他們鹽的產量往往超過朝廷定量收購的極限千倍、百倍。
有的人不禁要問了,朝廷都不收你的鹽,你傻嗎?還生產這麼多?
這些富裕的灶戶怎麼可能是傻子,他們手裡的餘鹽就是私鹽的最大來源。
朝廷鹽業採用開中法,這樣一來,大量鹽戶逃亡造成了商人身上有鹽引卻提不到鹽的窘境,另外,私鹽卻越發氾濫,造成了國家收不了稅。
一正一反間,開中法這些年形同虛設,國家財政也因為這兩樣漏洞每年光是兩淮鹽場就要損失鹽稅接近六百多萬兩。
徐鶴皺眉道:“大伯,這太子殿下不僅看中了引根,想透過濫發引根,賺取今年的兩淮鹽稅,還想透過收購灶戶手中的餘鹽,控制私鹽。他到底想幹什麼?這兩件事都是破壞我大魏鹽稅根基的大事,他作為一國太子難道不清楚嗎?”
“所以這種事我不想參與,也不想徐家人參與!”徐嵩嘆了口氣,“但這樣無異於得罪了太子和夏陽秋,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無所謂,但你的生員功名……”
徐鶴在他看來是這些年來,徐家最有可能高中進士的人才,他本以為藉著楊寅秋的到來,推徐鶴一把,誰曾想,楊寅秋竟然是別有目的。
徐鶴憤然道:“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
徐嵩見他突然說出這句話,有些迷惑道:“什麼?”
徐鶴冷笑:“這位大宗師,表面上官威十足,說話做事也是一副公允的樣子,實則私底下卻幫助太子做出這種毀國根基、吸吮民脂民膏的爛事!侄兒想起他剛剛在族學考校別人的這段經義。果然,聽其言,還要觀其行,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嵩接著道:“這麼說,看來剛剛那位範大人也是某個位高權重者的傳聲筒咯?”
徐嵩點了點頭道:“他是首輔秦硯的人,秦硯跟我是同年,他想用同年的交情幫他辦同樣的事情!”
徐鶴聞言簡直失望透了,這個國家到底怎麼了?
皇帝的兩個兒子,太子和齊王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們身後站著的是內閣的首輔和次輔。
這些鐘鳴鼎食之輩,思考的不是國家的前途命運,思考的不是老百姓的生死存亡,思考的不是內憂外患壞到不能再壞的局面,他們卻一門心思想得是如何在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身上繼續敲骨吸髓。
爛了,爛透了!
“大伯,我明白了,這個生員不做也罷!”徐鶴可以接受胡縣丞那樣的低階官員收錢辦事,但一個國家的太子、親王和輔政大臣也爛了,他覺得這國家沒希望了!
徐嵩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鶴道:“不要灰心,這個國家,不僅僅只有秦硯、夏陽秋,太子和齊王有的時候說話也沒那麼有用,我希望你留著有用之身,藏劍於鞘!懂嗎?”
徐鶴頹然點頭,現如今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