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陳易和大小殷用過早膳便離了宮,至於東宮若疏、林琬悺,這段時間就都要住在宮裡了。
說是住在宮裡,倒不如說是控制,安後翻閱了下監視竊聽她們的宮女們做的筆記,事無鉅細地都看了一遍。
越是臨近大婚,就越不能出差錯。
至於賜婚的懿旨,也早就擬好送了出去,上的是太后印璽,而不是皇帝印璽,這樣便可規避朝中大臣,避免內閣進諫反對,由尚書內省直髮下去。
景仁宮內,安後翻閱完筆記之後,便有喜鵲閣的諜子前來彙報陳易的動向。
無名老嬤立在安後身側,示意諜子有話直說。
“他今日貼了對聯,掛了鞭炮,聯為:‘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經查證此聯出自《宋史》,由後蜀主孟昶命學士所寫,後蜀主前明後昏,不知此聯是否有對映朝政,對映太后娘娘之意。”
諜子如實稟報道。
安後微微皺眉,嗓音稍冷道:“不必過度引申,繼續稟報。”
“是,他點了鞭炮,又在家裡做了大掃除,裡面有煙花燼,似乎昨夜院裡有人放了煙花。掃除過後,他就去倒垃圾汙穢,尋常的雜物倒去了南邊的灰坑,而屎尿則倒去了京北水道的清穢渠……”
灰坑即是垃圾場,清穢渠便是屎尿處理區,諜子並不避諱這些,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實稟報,只怕隱瞞了下去,會錯漏什麼關鍵線索。
“倒過垃圾汙穢後,他回去洗了一個澡,接著把景王女送回了景王府,回來的時候,閔鳴已做好了午膳,他自行吃了,現在還一直待在家裡……”
諜子的稟報可謂事無鉅細,安後津津有味地聽著,也不厭煩。
過去東華門外雖有喜鵲閣諜子駐守,但不多,也不只盯著陳易一家,後來跟陳易彼此有所隔閡,安後也不願宮中提到他,所以也沒有多加監視,如今不同了,大婚臨近,安後得讓每一個節骨眼都不出問題。
安後想了想,而後問道:“他今日有沒有跟誰聊天,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
“我們怕被發現,離他的院子很遠,只能看到院落的景象,看不到府邸內,更聽不到聲音,娘娘,要靠近些嗎?”
“不必,若是惹他厭煩,就節外生枝。”安後頓了頓道:“你們暗中查探附近一帶的院子,摸一摸土壤,看看有沒有地道的痕跡,如果他跟誰有聯絡,密切關注。”
“是。”
諜子再無可以稟報的,安後便讓她退了下去,繼續翻看宮女們的筆記。
無名老嬤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猶豫了之後開口道:
“娘娘如今太過關心他了。”
“也算不得什麼,只是到了節骨眼上,不得不多加小心。”
說著,安後回想起他戴上墜子時,他眼睛裡掩蓋不住的情緒,她不住輕聲道:
“他算是個好孩子,明事理,終會聽從本宮吩咐。”
無名老嬤一下緘默下來,多年相處,她怎麼不知道安後決定的事,便不會輕易改變。
安後正欲繼續翻看筆記,然而景仁宮外,女官素心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娘娘、娘娘…”
素心跨入到宮中,來不及福禮:
“今日家宴,景王府沒有派人來領祭肉。”
太后臨朝稱制之後,大年初一,皇帝招待眾皇族的所謂家宴不過是走個過場,讓一眾皇親國戚到皇宮裡領一碟羊羹,一份六穀飯,拿到神龕之上供奉,寓意天家施予福氣,而像景王一般的人物,都是派人過來領取。
安後的鳳眸稍厲,陳易求娶景王女之事,與宮中賜婚相互衝突,她何嘗不知,此刻冷聲道:
“這景王,是在給宮裡擺架子?”
沒曾想,女官素心慌忙搖頭道:
“不、不是,素心派了一些宮女太監去看過,發、發現景王府披麻戴孝,景王好像…薨了!”
安後的瞳孔微縮。
這節骨眼上,景王…死了?!
………………………
事情要從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說起。
“王爺,大事不好!”
景王府上,景王剛剛邁入外院正堂,便見府上的一個管事匆匆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