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不再孤單,也不再獨身一人。
暖意流過,安後沒來由地感到欣慰。
而陳易之所以以這種方式化解危局,全因她命女官素心遞去的紙條。
那張字條上寫著的是…
【本宮知你意欲離京,而本宮更知塗山地宮將再度出世,若你今日不偏不倚,本宮說不準願大開方便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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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酒令時,本來就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而吵過鬧過一通後,眾人也沒什麼宴飲的心思。
東宮姑娘見他回座,默默地把椅子挪開了些,白玉似的皓碗遮住胸前溝壑,生怕被這人抓去雙喜臨門。
林琬悺則面色憂鬱,方才她見陳易抱著拖著二女離去之時,竟忽然有落下的感覺,但旋即一想,又悚然一驚。
至於殷惟郢,她眼見東宮若疏吃癟,不敢再談什麼先後進門,心中便得意洋洋,像是凱旋的將軍,可過了半晌之後,轉念又想,自己得意個什麼勁呢,何至於如此糾結於一時得失,她便暗歎自己修心不足,臉色雲淡風輕了起來。
過了一陣子,象徵性動過筷後,便在太后的宣告下結束了,那一國之後先行離席,冬貴妃緊隨其後,其餘眾女也一一離席,女官們上前,要領她們到廂房去歇息,今夜還要陪太后跨年。
離開時,殷聽雪又些擔憂地回過頭,看了看陳易,陳易則朝她笑了笑,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陳易在宴會廳裡待了好一陣子,才終於等到了女官素心相迎。
太后要找他了。
女官素心領著陳易走過長長的廊道,透過廊道的鏤窗,可見皇宮繁盛景象,柳、杏諸樹懸燈數盞,那冠上還用綢緞系出花葉,風一吹拂,讓人心頭多了新年的喜氣。
沿路偶爾見到宮女捧燈,映照出一張張適齡妙女的臉龐,她們好奇地掃了幾眼這外來的男子,待陳易回望的時候,宮女們又含羞別過視線。
皇城內廷中的不少建築,都是以廊道相連,輔以鏤空雕窗透風,這樣夏時避暑、冬時避寒,元春堂也不例外,陳易在素心的帶領下,走過長長的廊道,轉了幾個拐角,來到一處佛堂之中。
金窗玉欄,龍涎香燃在香爐裡,佛堂中並無佛像,唯有一幅掛畫自高處懸下,畫中也無佛、菩薩、羅漢模樣,只有龐大的“卍”字垂掛。
“靈臺靜地”四字牌匾高掛其上。
安後立於畫幅之前,雙手平放腹前,聽聲回頭,她莞爾而笑:
“天倫之樂,熱熱鬧鬧,這才像過年。”
她便是笑著的時候,陳易也不敢放鬆警惕,他勾起嘴角賠笑道:
“多虧了娘娘。”
安後慢悠悠地走來:
“尋常宮中私宴,眾嬪妃們恐本宮懼本宮,本宮在時,皆是大氣都不敢喘,待本宮乏了離去時,反倒熱鬧喧譁。唉,本宮何嘗不想與她們同樂,也好奇同樂的滋味如何,今夜到時體會到了。”
陳易皮笑肉不笑道:“那便…恭喜娘娘了。”
安後反問道:“哦,你不高興?”
“娘娘天恩浩蕩,席間更是龍肝鳳髓,我又哪裡敢不高興?”陳易慢慢道。
“哪裡敢不高興?易兒,你覺得本宮待你不好?”安後的面上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陳易斂起眸子,徑直道:“娘娘不要跟為臣繞圈子了。”
鳳袍女子不置可否,她轉身走向那垂下來的畫幅:“你覺得本宮待你不好了,本宮倒想知道,哪裡不好了。”
“我不覺得。”
“你心裡覺得。”她驟然提高了嗓音。
陳易沉默半晌,而後緩緩道:“我想談正事。”
安後側過臉,沒有轉身道:“那如果這才是正事呢?”
陳易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