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安後被塗山氏所附身,如今記得地宮之事,本來也無可厚非……
可是…聽她這番語氣,
難道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塗山氏的一縷殘魂留在她體內?
安後慢慢道:“記憶猶新啊,先帝沉湎於玄修,以致於本宮入宮多年卻膝下無子,不曾知道為人父母是何種感覺,那時終於明白了,哪怕過了這麼久,每每想到你自伐,心頭都隱隱作痛。本宮的意思,你可明白?”
陳易怔了怔,沒有看她,盯著杯中酒液道:“不明白。”
“你說不明白,其實你心裡明白,只是不願面對。本宮查過,你孤身一人來到大虞,不曾提及父母,想來是年幼時便不知父母,正因如此,塗山氏對你真心相待、視若己出,你也將她視為了你的母親。”
安後溫和一笑,平平淡淡地點明道:
“那本宮如果說,要將你視作兒子呢?”
陳易猛地抬起了頭,瞳孔微縮。
宮女上前斟酒,安後接過,她已經有些微醺的醉意,但仍舊一飲而盡。
半晌後,她緩緩道:
“如今你再也見不到塗山氏,定然思念萬端,而本宮這些日子以來,屢犯心病,也想認你做個義子來緩解……雖說義子義母終歸是假的,可假作真時真亦假啊。
更何況那塗山氏留了一縷殘魂在本宮體內,倒也算不得假。”
安後說完話後,臉上泛著些許酡紅,似是不勝酒力所說的胡話。
陳易嘴唇微動,不知如何回答。
安後的眼神真摯,輕笑一聲道:
“說到頭來,或許你我之間是抱團取暖,你被塗山氏認作了啟,也把她當成了母親,而我膝下無子,無人可依,如今塗山氏已重回地宮之中,你我恰好能作對母子。”
陳易終於開口道:“…什麼意思?”
“還不願明白嗎?”
宮女上前斟酒,安後再度舉杯,接著她渾身一顫,螓首晃動,似在與誰爭搶著控制權。
陳易下意識地起身,這一幕與當時塗山氏附身安後之時,兩個魂魄彼此爭搶軀殼時幾乎一模一樣。
許久之後,安後緩緩平靜下來,她凝望著陳易,柔聲道:“啟,你真不願認娘?”
那是塗山氏的口吻!
伴隨著這一話音落下,陳易瞪大了眼睛,嘴唇嗡嗡地喊了一聲:“娘…”
接著他好像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又道:“娘娘…”
安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似已塵埃落定。
可她沒有想到,
陳易心頭卻是暗笑了一聲:
她說塗山氏仍有一縷殘魂留在體內…
但為什麼,她會叫他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