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龐大的網路就構成了所謂的“文官集團”。
“文官集團”就彷彿是克蘇魯神話中的阿撒託斯,祂並沒有意志或者智慧,祂只不過是每一個官員意志的結合體。
貪婪、慾望,每一個當官的都想要世代掌握榮華富貴,就有了科場舞弊,才會提攜自己的子侄學生。
每一個當官的都想要掌控更多的權利,才會和皇權和勳貴武官產生爭鬥,才有了土木堡之變之後日益膨脹的文官權利,也有日後閹黨和東林黨的黨爭。
每一個當官的都想要升官發財,竭盡一切搜刮地方去討好自己的上級,為了各種考成而做出報喜不報憂的行為。
每一個私慾最後都匯聚成了一股洪流,最後變成滔天的慾望濁流。
沒有人能操縱整個集團,現在的嚴嵩不行,徐階也不行,就算是張居正也不行。
這也是王朝興衰的週期規律,當官僚集團這個盲目愚痴之神日益膨脹,最終將要吞噬一切,將整個王朝都葬送。
蘇澤看到了方望海的猶豫,也明白了作為體系一份子的方望海的怯弱。
至於誰能夠對抗這一切?蘇澤可不相信《康熙微服私訪記》的童話故事。
坐在龍椅上的這位道君皇帝,在乎的也不是百姓的死活,而是自己能不能得道成仙。
蘇澤收起這些心思,他對方望海說道:
“世叔,這案子不能輕易動。”
方望海連忙點頭。
蘇澤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首先要將這筆糧食背後站的人揪出來。”
方望海連忙點頭說道:“要怎麼揪?”
蘇澤說道:“世叔,您忘記了嗎?上海抗倭緝私總團,後面還有緝私這兩個字。”
“朝廷設定鈔關,這和田稅丁賦一樣,都是強制要交的,之前光靠著服務,讓一些商人走鈔關交稅,其實還是遠沒有收到足額的稅的。”
方望海點頭,他當然知道如今還有很多商家繞道偷逃鈔關稅,但是方望海也苦於自己人手不足,只能對這些商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蘇澤微笑著說道:“所以現在就要緝私了。”
次日,在最新一期的《警世通言》中刊登了鈔關廳的佈告。
所有通行河道的商船理論上都應該徵收鈔關稅,凡是繞行鈔關偷逃鈔關稅的,一旦被鈔關廳的緝私總團抓到,就要扣船交稅,還需要繳納罰金。
《警世通言》也是半個月一期,已經發行了兩期了,透過蘇澤的《南柯夢》連載,再加上徐時行等人的操持,《警世通言》已經成為整個南直隸最暢銷的報紙。
這份報紙刊印出來,南直隸的商人紛紛痛罵,說方望海是桑弘揚這樣的酷吏,專門來南直隸搜刮民脂民膏。
可是這些商人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蘇澤帶領的緝私總團果斷出擊,在幾個支流河道設下埋伏,扣住了這些繞行逃稅的商船。
這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嶽州商人的糧船。
這些商人在船被扣了之後,紛紛丟下船跑到了南京城,他們圍在南京戶部倉場侍郎陸大有的府中,控訴方望海的可持續性竭澤而漁和蘇澤的橫徵暴斂。
陸大有頭疼的看著這些找上門的鄉黨,明明都做了殺頭的買賣,還想著要逃稅?
陸大有並不知道,當一件罪行發生之後,以後的一切都將會脫離他的掌控,走向更加混沌和混亂的結果。
剛剛送走了這些鄉黨,又有一隊嶽州糧商的船被蘇澤扣了,而商船的老闆和夥計,都被蘇澤以抗稅的罪名抓進了鈔關廳。
糟了!
宦海沉浮多年的陸大有,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