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錯了,下官並非一無所獲。”
“哦?”
“那乳孃的確生了一口鋼牙,無論下官用什麼方法都不能將其撬開,直到下官派人尋到了乳孃親生女兒的下落。這人嘛,都是有私心的,再怎麼為主家,多多少少也仍會顧及著自己的親生骨肉。”
“薛大人這是承認?承認是自己利用假的馬珏殺害了被你囚禁在牢中的景春以及參與通敵案的那些人。”
“是,下官承認了,可這是皇上的密旨,下官也是迫不得已的。”薛東來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顏素問:“這是皇上給下官的密信,相爺是皇上跟前兒的人,這信的真假,相爺一看便知。下官只不過是利用了馬珏想要害下官的心理將計就計罷了,除了皇上點名要的這幾條人命外,下官並未再傷及無辜。馬廉的死,發生在此事之前,與下官沒有絲毫牽扯。至於這個假的馬珏,請夫人放心,下官一定會盡力將其捉拿歸案。”
“林氏案呢?”
“林將軍是否被冤枉,這個還需進一步調查,夫人若覺得此事另有蹊蹺,可請準皇上另查。至於夫人方才說的,原戶部尚書讓心腹去謀害林將軍的事情,除了夫人手中持有的信件中記錄之外,可還有別的旁證?這信,是寫信人所寫,夫人如何肯定,這信中所寫就一定是真的,而不是對方在故意在誣陷本官?至於這八年前,的確有個自稱是林氏後人的人前來京兆府擊鼓鳴冤,可她手上,並無夫人信中所寫的證據,下官也沒有將其收押。這來喊冤的皆為原告,下官身為京兆府府尹,如何會知法犯法,羈押原告?夫人若是不信,儘可去問,這京兆府裡的差役也都是老人,下官究竟做了沒做,他們最是清楚。”
“薛大人思慮的確周全。”
“不敢不敢,只是坐到了這個位子上,有些事情,該考慮的,總歸是要多考慮些的。”薛東來抬手:“夫人且忙著,下官還要去捉拿這個殺人兇犯馬珏,或者說林將軍的後人。”
目送著薛東來離去的背影,顏素問有些氣悶。從方才他的諸多表現,已經可以證實,自己手中所握的那封信件中所寫都是真的,可光憑著這樣一封信件是沒有辦法給薛東來定罪的。原戶部尚書已死,薛東來的父親也早變成了骷骨,景春的案子,就算是薛東來設計的,他也說了,這是皇上暗中示意的,他之所以放輕鬆,就是想明白了這裡頭的事情。顏素問若是不依不饒地繼續追查下去,到最後,可能會全部繞到皇帝身上。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要殺人,還需要給丞相夫人一個交代嗎?自然是不用的。
薛東來最後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他希望此事到此為止,京兆府的命案背在假馬珏身上。不管是宮內的通敵案,還是之前的林氏舊案,到此為止。至於藏在景春背後的陰謀,皇上必然有所洞悉,否則也不會這麼著急地用這種方法殺人。
顏素問盯著手裡的那兩封信,覺得自己跟顧長風也是被薛東來設計在內的人物。也是,這通敵案有了丞相夫人驗屍的憑證,有了相爺親自幫忙捉拿兇犯的記錄,除了塵埃落地,還能怎麼著。
這個薛東來,以往倒是真小瞧了他。
顏素問將手中握著的那封信都交給了京兆府的人,既此事已沒法追究,後續的事情,她也懶得再去理會。皇上既已準了她夫君的假期,就是這會兒出城去,也沒人敢說什麼。鄴城的事他們管不了,大不了不管也就是了。
帶著一肚子的不爽回到相府,尋了一張地圖,開始仔細研究外出遊玩的路線。還沒等到顧長風回府呢,這京兆府衙門裡的袁老頭就找上門來了。
“你說什麼?薛東來死了!這怎麼可能,就在一個時辰前……哦,不,看這天色,應該是兩個時辰以前了。這兩個時辰以前,我還與他見過面,他還說要去捉拿那個殺人兇犯馬珏,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人就死了。這人是怎麼死的?死在什麼地方?”
“回夫人的話,這薛大人是被人給誤傷的。”袁老頭搖頭嘆氣的。
“誤傷?”顏素問擱下手裡的地圖:“怎麼個誤傷?”
“夫人說的沒錯,這薛大人的確在追查那馬珏的下落,可這追查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有結果的事情。根據大人身邊兒的人說,這薛大人是偶然間路過那個茶寮這才停下來喝茶的,沒曾想,這喝茶的時候,正好碰見兩夥人在爭執。這爭執不知怎的,就演變成了鬥毆。這兩夥人都是極不擅長打架的,可越是不擅長,就越是打得沒有章法。薛大人身為京兆府尹,如何能看到這種常見,就起身制止,哪曾想,竟被牽扯了進去。待隨行人員發現不對時,這薛大人已經被打身亡。現場參與打鬥者甚多,誰都不清楚這薛大人究竟是被哪個給打的,又是被哪個給打死的。這堂堂朝廷命官,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死了,這事兒不好處理啊。”
“再不好處理,也有處理此事的地方。這京兆府就算不歸吏部管,也歸皇上管。您老跑到咱們相府來做什麼?咱家相爺已經跟皇上告假了,暫時不會理會這鄴城中發生的事情。”
“那……”袁老頭兒猶豫了一下:“那我去吏部問問。唉,夫人說說,這都叫什麼事兒啊。老頭兒我一個仵作,竟摻和起人家朝廷命官的事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