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否還有別的話要與素問說。”
“我身子有些不適,也想請夫人幫忙給看看。”崔鶯兒指了指自己的臥房,然後回頭對趴在窗戶上的巧巧說道:“聽你姨的,好好休息。”
“阿孃——”巧巧一臉擔憂,甚至對著崔鶯兒搖了搖頭。
崔鶯兒笑了,一如往常那般帶著些許的風情:“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答應阿孃,以後要聽祖母的話,好好照顧祖母,將祖母那些做魚的本領都學過來。你阿孃活了二十幾年,就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靠人不如靠己,就算將來巧巧嫁人了,身上帶著能養活自己的本事,就不可能在夫家低人一頭。阿孃這輩子就差在沒學本事上。”
“阿孃——”
巧巧看著崔鶯兒竟然哭了。
“乖,去睡會兒。”崔鶯兒擺擺手,巧巧抽泣著將窗戶合上了。
“我是讓方文廣去找他們的,那些酒水也是我事先準備好的。”
“為什麼?”
“為什麼?”崔鶯兒撩了一下頭髮:“夫人是問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呢,還是要問我,為什麼這麼著急的就把這件事情給應承了下來。其實,事情都簡單的很。”
“我不是官家的人。”顏素問忽然說了這麼一句,崔鶯兒看著她,笑了。
“從何說起呢?方文廣喜歡我,或者說他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喜歡我的這張臉。他也曾去我家裡提過親,只可惜,那個時候的方家還有些家底,方文廣雖然五毒俱全,卻也相貌堂堂,擱在我爹那個小妾的眼裡,他還不算是最差的,所以死活沒同意方家的提親。當然,方文廣這個人,我也是看不上的。再後來,我嫁到了王家,因為還在鎮子上,所以日常也會見面,這個方文廣知道我嫁了個傻子,總想著對我做點兒什麼。我是嫁了個傻子,但我那傻子夫君對我甚好,我自然是不會搭理他的。日子一晃,我又從王家的兒媳婦變成了這飯莊裡的老闆娘,方文廣對我的那點兒心思卻始終都沒有變。也因為如此,他才會心甘情願的幫我辦事。
再說說我現在的這個夫君吧。之前,我已經與夫人說過,我這個夫君也混賬的很,對我動輒打罵,但說句心裡話,若只是因為這些,我根本不會想著讓他去死。”
“是因為巧巧吧!”
“是!”崔鶯兒揚起臉來:“他欠了賭坊很多錢,那些錢,大概需要我們賣整整兩年魚才能還清。當然,若他能迷途知返,這錢別說賣兩年的魚,就是五年都不算什麼。可他不是,他不等我們把他的這筆賭債還清,就會欠下新的賭債,周而復返,根本到不了頭。我婆母知道,我知道,我那個混賬夫君心裡更是清楚的很。
夫人應該也瞧出來了,巧巧長得並不像我那個混賬夫君,而是像極了她那早逝的母親。她生的很好看,將來長大了,容貌一定是在我之上的。那賭坊老闆,也看到了這一點,竟早早打起了巧巧的主意。他允諾我那夫君,只要將巧巧送給他,便讓我那夫君一直在賭坊賭下去,之前的賭債,也一筆勾銷。”
“他答應了。”
“嗯,答應了。不光答應了這個,還答應了賭坊老闆,將我也送過去幾日。這個男人,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這樣的心思,他都能動得。”崔鶯兒恨恨地說著:“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已經是破爛的身子,跟誰不是跟啊。可巧巧還那麼小,她的日子還長,不能就這麼被他們給糟蹋了。我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那麼一個辦法。那藥,是很早以前跟一個走江湖的郎中學的,我沒想要我那夫君的性命,我只是想讓他生病,或者乾脆後半生就躺在床上。我不怕伺候他,我只是不想讓他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把巧巧給推入火坑。毒啞巧巧,也是為了救她。做啞巴,總比做被賭坊老闆糟蹋的姑娘強吧。”
“所以,殺死張廣恩是方文廣自己的主意?”
“我不知道,他說他不是故意的。”崔鶯兒抬頭看著屋頂:“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夫君死了,雖然不是死在我的手裡,但人是我找的,毒藥是我給的,所以殺人兇手就是我。”
“我知道了。”顏素問起身,拎起小藥箱準備出去。
“顧夫人。”崔鶯兒喚住她:“官府的人什麼時候來?我想再給巧巧叮囑一些事情。”
“我只是來你們家吃魚的。”顏素問回眸一笑:“我又不是府衙裡的捕快,朝廷也沒有給我發俸祿,我管你們家的這些閒事做什麼。”
“可是夫人——”
“我呢,純粹就是好奇心比較強,喜歡聽故事罷了。”顏素問微微聳肩,掀開崔鶯兒臥房的掛簾,正要抬腿,一道冷光卻閃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