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好像是家紙紮店。”李二興仔細看了看那個地方,肯定道:“就是一家紙紮店,店掌櫃姓何,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附近的人都稱呼她為何婆婆。”
“既是紙紮店,為何要塗成黑色?”
“因為禁忌。”李二興偷偷往顧長風那邊瞟了一眼,“若是尋常的紙紮店,自然不用特殊標註,但何婆婆的這個紙紮店有些不同。”
“哪裡不同?”
“何婆婆原本不是開紙紮店的,是在她們家附近賣炊餅的。何婆婆只有一個兒子,名叫何升,是個船工。那一年,河上發水,何婆婆的兒子何生從河面上救回來一位姑娘。那姑娘在何婆婆家住了大半年之後就跟何生成了親,第二年又給何家生了個男孩兒名叫何福。又過了一年,就在小何福滿週歲那天,他那個被從河裡救上來娘突然跑到河邊又跳了下去,這一去,就再也沒能上來。何婆婆的兒子何升,傷心欲絕,終日待在河灘上,再後來,也不知怎麼的,人也死在了河裡。大家夥兒都說,何升是給他娘子殉情了。從此,何家就只剩下何婆婆與小孫子何福相依為命。
轉眼,又是兩年過去了,就在何福滿五歲的時候,突然發起了高燒,嘴裡不停的唸叨著爹啊,娘啊的,何婆婆嚇壞了,趕緊帶著小何福去看大夫。看了很多大夫,都說沒用了,讓何婆婆給小何福準備後事。就在何婆婆準備抱著小何福去尋死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白眉道人,那道人給婆婆說了個法子,讓她按照小孫子何福的模樣做個紙紮人,然後帶到河邊燒掉。何婆婆照著做了,結果第二天,小何福的病就好了。再後來,何婆婆就關了炊餅店,開了現在的這家紙紮店。”
“聽著倒是挺玄乎的,可我還是沒聽出來,這紙紮店為何要被塗成黑色。”
“那是因為何婆婆的紙紮店總有怪事發生,城中百姓,既需要這個紙紮店,又畏懼這個紙紮店。”關於那些怪事,李二興沒有說,顏素問也沒有問,因為她決定親自去這家紙紮店看看。
何婆婆的紙紮店位於百花樓與胭脂鋪中間,靠近那個拐角的小巷子,店面很小,並不扎眼門頭也很一般,只用了兩塊拼接的木板,上面寫著歪歪扭扭的兩個字“何記”,若非李二興帶路,一般人還真不知道這是一家紙紮店。
店鋪是關著的,門上用了一根麻繩拴著,並沒有落鎖。
“何婆婆的紙紮店只在傍晚的時候開門,白天就用這麼一根麻繩拴著。裡頭都是些死人用的東西,活人用不著,既沒人偷,更沒人搶,這根麻繩拴在這裡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活人看的。”
“我們能進去看看嗎?”顏素問問。
“這個……”李二興回頭看了下左宗全:“我知道何婆婆住在哪兒,我去找她。於公,這個地方咱們是可以直接進去的,但於理,還是應當問過店鋪的主人。”
“嗯。”顏素問點頭:“你去吧,我們在這裡等著。”
李二興年輕,腳程也快,只一會兒的功夫,就領著一個老婦人走了過來。老婦人,傴僂著腰身,頭髮已經變成了花灰色的,臉上的褶子一層又一層,將她原本的五官都給擠沒了。
“老婦人見過幾位官爺。”
“何婆婆,我們想進您這店裡看看,你看行嗎?”
“幾位官爺想進,按說老婦人我不該攔著,可幾位也都瞧見了,我這店是做死人生意的,裡頭的東西也都是給死人用的。活人見了,晦氣的很。幾位官爺身份尊貴,老婦人倒不是怕你們進去,是怕你們被衝撞了。”
“那我們是同行,我也是做死人生意的。”顏素問笑眯著眼睛:“我是仵作,私人仵作。”
“女仵作?”
“是啊,大魏首屈一指的女仵作。”顏素問毫不害臊的給自己按了個大魏第一。
何婆婆的眼神躲閃了一下,知道繞不過去,便顫巍巍的走上前,將拴在門上的麻繩給扯了去。
“給幾位官爺說一聲,這店裡頭有個棺材,那棺材裡頭裝著的是我兒子跟兒媳婦。幾位,可千萬莫要開啟。”
“您的兒子跟兒媳婦?”
“是啊!老婦人我命苦,兒子跟媳婦都是在河裡溺死的。這溺死的都是水鬼,是不能投胎的,可老婦人又不忍心他們孤零零的待在那個寒冷的水裡,就請高人做了法,將他們請到了那口棺材裡,讓他們幫忙守著這個店。”
何婆婆推開門,門內透著一束橘色的光。抬腳進門,顏素問才發現,那束橘色的光,是一盞蠟燭發出來的,只不過在蠟燭的外頭又罩了一層紅紗的燈罩。因為燈光的問題,這個原本就小的紙紮店又多了幾分詭譎的氣氛,連帶著那些已經紮好的紙人都透出些許陰森的感覺。
顧長風與顧雲飛自然是不怕的,他們殺的人,只怕比何婆婆認識的人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