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躺在木箱中的芸香姑娘並未穿著外衣,且中衣還有被撕扯的痕跡。此時,她眼睛微閉,嘴角還沁著一絲早就乾枯的血跡。蛆蟲在她衣衫內外爬動,腐爛的氣息越發濃郁。崔右安軟了雙腿,嘴裡不停的說著:“不要!不要!”
“崔右安,你老實交代,芸香姑娘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沒想殺死她,我沒想讓事情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
顧雲飛鬆手,崔右安跪在了地上。
“那日,我心中鬱悶,就到酒肆多喝了幾杯。回家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芸香坊的外頭。門,開著,我瞧見芸香在裡頭清點香料,就搖搖晃晃走了進去。芸香看見我,叫了聲阿哥。阿哥,她自打學說話那天起就是這麼叫我的。她皺著眉頭走過來,問我是不是喝酒了?我點點頭,扣住她的肩膀,問她為什麼要拒絕我的提親,問她知不知道,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氣,才厚著臉皮去求的老爺。她看著我,沉默不語。”
“你喜歡人家芸香姑娘,人家芸香姑娘就非得喜歡你嗎?”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崔右安搖著頭:“我並非一廂情願,芸香她也是喜歡我的,她只是不願,也不肯嫁我罷了。我知道,她是嫌棄我沒出息,終其一生,可能只是個門客。”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自己沒出息,還怨人家姑娘挑剔嗎?”
“我不是怨她,我只是想要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崔右安抱住了頭:“可她不肯說話,始終不肯說話。我看著她,腦子裡不知道怎的就生出了那樣的想法,我想著,只要她成了我的人,她就會低頭,就會嫁給我。”
“然後呢?”
“我不知道,腦子裡暈乎乎的,我只記得我跟芸香撕扯,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我。我不知道怎麼的就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等我冷靜下來,回過神來的時候,芸香她已經死了。我跌坐在地上,所有的思緒都是空白的。然後,他們出現了,告訴我,可以幫我處理好芸香坊的一切,但要求我幫助他們將那些香料送出蓉城。”
崔右安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出現在芸香坊的,也可能是看見門開著,就自己走進去了。顧大人,請你相信我,從頭到尾我就只做了這麼一件事情。蓉城少女失蹤案,稚子失蹤案,真的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是香料商人嗎?為什麼要將香料運送出蓉城?”
“不知道,我沒有問,也沒有心情去問。”
“你們將那批香料從芸香坊運出之後放在了哪裡?”
“跟顏小姐猜測的一樣,他們在芸香坊將香料裝車之後就運送到了我家。第二日,天亮之後,藉著城門口的來往人較多的時候,將香料運送出城。”
“那麼多的箱子,就沒有人查驗嗎?”
“是我暗中做了打點。”崔右安頹廢的垂著腦袋:“我知道,只要顧大人你去了城門口,我暗中為他們做安排的事情就瞞不住了,且如顏小姐所說,那麼多的箱子,進進出出的不可能沒有人看見,你們只要循著線索,就一定能夠查到我的身上。我沒想過逃,我只是想要再多一些時間,我只是想將芸香好好的給安葬了。”
“那些人,都是什麼人?”
“不知道,他們出現的時候,穿著的就是夜行衣,臉也都蒙著,但說話的聲音不像是蓉城本地的。”
顧雲飛點點頭,對官吏道:“將崔右安帶回去吧。”
“那這箱子……”
“也抬回去。”
知府衙門驗屍房,顏素問看著陳芸香因為開始腐爛而腫脹的面容,眸光暗沉,片刻後望向顧雲飛,輕聲道:“把她的衣裳脫下來吧。”
“這個——”顧雲飛撓頭:“不合適吧。”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難不成,你讓我一個人動手?”顏素問說著,故意看了站在一旁的顧長風一眼。
整個屍房內只有他們三個人,她自個兒倒是也能把芸香姑娘的衣裳給脫了,可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很容易因為外在的原因造成二次損傷,影響驗屍的結果,況且,她是負責驗看屍體的,解衣翻身時,沒辦法留意屍體上的各個細節。宰相大人位高權重的,她也不敢輕易開口使喚。
“不敢不敢,有屬下在,怎敢勞動夫人動手。只是,這芸香姑娘是女的,我一個尚未成親的怎好意思脫她的衣裳。況且,死者為大,這麼做,會不會有些過分?”
“顧將軍的意思是,讓知府老爺找幾名丫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