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琰會意,提壺倒進他眼前的小杯子裡。
“謝謝爹爹。”
冰涼的酸梅汁入口,清爽解膩,平安舒服的眯著眼睛笑:“娘,咱們能多玩一會兒再回家嗎?”
平時陪他最多的是孃親和祖父,祖父也很好,可畢竟不是爹孃,只有在爹孃一起陪他時,才能將那些焦慮畏怯的事暫時擱在腦後。
林月白又看陳琰,距鄉試只有一個月時間了,旁人可都在爭分奪秒的苦讀呢。
陳琰笑道:“一會兒讓孃親先去街上逛逛,爹帶你去個地方。”
“你要帶他去哪兒?神神秘秘的。”林月白問。
“瓷坊街。”陳琰道:“一個時辰後來接我們。”
酒足飯飽,林月白帶著兩個丫鬟,乘車先送父子倆去瓷坊街,才去了附近的街市。
盛安縣盛產陶瓷、棉紗和紅糖,整條街聚集著上百間陶瓷店鋪和瓷器作坊,大小錯落,令人目不暇接,其中也有他們陳家的產業。
陳琰帶著平安穿街過巷,刻意繞過了陳氏瓷坊,走進街角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院兒,看角落堆積如小山的殘品瓷器,平安推測,應當也是個小瓷坊。
院內土牆茅舍,小徑青苔,草木勾枝掛葉,頗有些鬧中取靜的陋室風範。
走進小院,平安探頭探腦,偷感很強。
陳琰問他:“你走路怎麼像阿吉呢?”
“噓——”平安壓低了聲音道:“爹爹,咱們沒敲門,會被當成小蟊賊吧?”
陳琰嗤的一聲笑了,臉上帶著戲謔,高聲道:“客有酒,主人何在?”
平安驚了一下,老爹今天喝多了嗎?私闖民宅還敢如此猖狂。
門內響起一個聲音:“自己進來。”
“走吧。”陳琰牽起平安的小手。
推開門扉,只見屋內陳設簡單,一桌一椅,滿牆的書架,窗前的桌案旁坐一個伏案疾書的男子,而立年紀,儀表堂堂。
只見陳琰朝那男子躬身一揖,便將手裡拎著的杏花白擱在了案頭。
男子將手頭的文字收尾,才擱筆抬起頭,看著陳琰身邊的小糰子,熱情的叫他:“陳平安。”
平安眨眨眼,感到被冒犯——除了要捱揍的時候,他很少被人這樣稱呼。
陳琰卻如入自己家中,提壺去小爐子上燒水泡茶。
男子彎腰扯了扯平安微皺的衣領,問他:“猜猜看,我是誰?”
平安環視四下,他每日跟著祖父廝混,也長了不少見識,如果沒看走眼的話,屋內看似古拙樸素的陳設,沒有一樣是不值錢的。
再仔細打量那男子,眉眼間與老爹有點相像,只是神態中多了幾分恣意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