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麼極端的環境當中,月綰塵竟然都沒有生出恐懼之心,也不知道是因為心傷還是因為被弱水的氣息迷了心智,她突然覺得過往的歲月讓她活得好累好艱辛,她現在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君隱出來後本以為月綰塵會跟著他在其後出來,可是他一回頭才發現,她幾乎是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一步。他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做這樣的選擇,也不想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他明明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他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他也可以就那麼站在外面,完全不去顧及她的生死,可是為什麼?即使在說出那樣一番狠話後,他是還會有想要闖進去的衝動。
就在君隱陷入糾結時,只聽得“咚”的一聲,一根燒焦的梁木掉了下來,正好砸在月綰塵的眼前。就是這一下,讓君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剛剛解決掉窮融手下最後一批人的晚照過來後,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瑤光和呆呆地站在外面的君隱,而月綰塵仍舊深陷炙熱的火場。
晚照先是去探了探瑤光的鼻息,發現他只是暈了過去,身上也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口,總的而言並沒有什麼大礙,所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君隱身上。可是令晚照意外的是,君隱似乎並沒有進去救月綰塵的打算,她非常不解,“阿兮快要死在裡面了,你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嗎?”
君隱的淡定令晚照出離憤怒,她不明白為什麼此時此刻君隱還能夠在外面站得這麼安穩,臉上甚至連一點焦急的表情都沒有出現。她想要衝進去,可是火勢太過兇猛,弱水的霧氣都已經從議事廳反著溢了出來。以她的能力還沒等靠近,就已經被霧氣燻得暈過去了。她又不能強壓著君隱進去救人,唯有衝著月綰塵大聲喊道:“阿兮你快出來啊,你會被燒死在裡面的!”
到了這一步的月綰塵,只能強撐著自己不當著晚照的面倒下,她很感激晚照,意歸和懷舒一定可以在晚照的照看下生活得很好。儘管她們相識的時間不長,可是晚照對她這個朋友,真是做到了仁至義盡,她看著晚照一次又一次想要衝進來,卻被霧氣攔住了去路,就知道不能再放任晚照這樣了。她定定地看著晚照,然後,搖了搖頭。
晚照心裡清楚,月綰塵這是在告訴她,不要再做徒勞的努力,可是她不看不懂,為什麼月綰塵要選擇放棄自己,活著難道不好嗎?
“阿兮,這就是你最後的選擇嗎?阿兮,你不會痛嗎?”
晚照淚流滿面,她轉過身來看著那個依然在發呆的君隱,她突然不想再控制自己,朝著君隱大吼,“你不值得阿兮這樣愛你,你不值得!”
晚照只看到君隱像個木頭一樣不說也不動,可她不知道的是,君隱的腦海當中正在經歷一片混亂的爭鬥。
因著殺印之咒帶來的影響,他的情感一直都被狠狠地壓制在一個小角落裡面,可是那麼多年的執著與堅持,又怎能說拋就拋掉。也正是因為這樣,君隱才會經常作出違背意志的事,一邊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熊熊火焰裡的那個女人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一定要她活下去,另一邊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被殺死,不值一提,不應該再有所牽絆。
也許是因為兩邊的戰爭太過激烈,竟讓君隱的右眼變成了濃如深雲的灰色。他的頭也開始鈍痛,原本還清醒的意識不知怎麼就失了控。
在晚照看來,君隱此刻就像發了瘋一樣,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
“我不愛她……我愛她……她不可以死……她只是個陌生人……”
留在議事廳裡面的月綰塵同樣能夠看得見君隱此時的狀態,她知道他一定是因為殺印之咒留下的那層屏障而痛苦,可是這種痛苦只是暫時的,只要她死了,他也算是真正解脫了。到了這個地步,月綰塵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就算是死也不能痛痛快快地毫無牽掛地離去,也許她這一生就註定要為君隱而活。
正在這個時候,又一根梁木掉下來了,這一次月綰塵沒有那麼好運,那根梁木砸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在了她的頭上,當即鮮血就流了下來。
月綰塵就那麼看著火焰之外的君隱,儘管頭上的傷讓她的視線開始模糊,但是她還是可以憑藉著本能找到君隱。她知道,這就是結局了,這就是她和君隱之間改變不了的結局。
若是有下一世,她寧願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君隱,也不想再陷入奮不顧身的愛戀裡,耗盡所有的心力……
火焰的熱,鮮血的紅,如此慘烈的一幅畫面竟然有著淒厲的美感。月綰塵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說了一句話,煙火繚繞間君隱看著月綰塵對著他做了一個口型,雖然什麼都聽不到,但是他就是知道,她在說:“我愛你!”
君隱看著月綰塵就那麼倒在了他面前,突然腦海裡一片空白……